衛揚假意板起臉,微微抬腿,輕輕踹了一腳說話的人:「得了吧你們,真要有這層心思,當我乾兒子我還得考慮考慮呢。」
這話一出,周圍的笑聲更是炸開了鍋,一時之間,旅途的疲憊與緊張似乎都隨之消散不少。
鑑於夜行可能帶來的未知風險,幾位經驗豐富的夫子明智地決定,在這座古樸的客棧歇腳一晚。
然而,就在眾人放鬆警惕,享受着難得的安寧時,一股暗流悄然涌動,預示着不平靜的夜晚即將來臨。
晚餐過後的客棧,漸入寧靜,大多數人都已早早躺下,希望養足精神應對明日的路程。
但衛揚卻心緒難平,懷揣着沉甸甸的思緒,獨自一人來到月光下的小院中。
他點燃一根搖曳的蠟燭,借着微弱的光線,再度翻開那本已經被翻閱得邊角泛黃的書籍。
這是他晉升秀才之後,第三次向更高的學識殿堂發起衝鋒。
前兩次,皆是以失望告終,每一次失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敲打在他的心頭。
回想起每次落榜後,母親那無由來的責備,將所有過錯悉數推給無辜的妻子謝秀芳——一次說是因為婚姻讓他的心志不再專一,被所謂的美色所累;另一次則怪罪謝秀芳八字不吉,是她帶來了霉運。
儘管他深知「子不語怪力亂神」,理智告訴他母親的指責毫無依據,但在內心深處,那份無處安放的挫敗感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出口,除了順從母親的意願,與她一同責難謝秀芳,他似乎別無選擇。
這兩年間,這份混雜着自責、醒悟與無奈的情緒,逐漸在他心中沉澱清晰。
而今夜,這份複雜的心情更增添了幾分焦慮與恐懼,讓他在面對即將到來的大考時,倍感壓力山大。
他告訴自己,無論前路如何艱難,這一次,絕不能讓同樣的悲劇重演。
正當衛揚沉浸在書頁的字裏行間,試圖尋找心靈的慰藉之時,一個細微卻異常的聲音打破了四周的寂靜,使他猛然驚醒。
他抬起頭,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快速地朝着客棧二樓掠去。
盜賊?這個念頭如閃電般划過腦海。
難道有人企圖趁夜竊取他們這群書生賴以生存的盤纏與糧食?想到這裏,衛揚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迅速合上手中的書冊,毫不猶豫地站起身。
在這群同學中,有許多出身貧寒,他們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湊足了前往沛縣參加科舉的資金,若是失竊,後果不堪設想。
更有哪些雖然家境富裕,卻仍選擇與眾人同行的同學,他們的財產若遭受損失,對整個行程亦是沉重打擊。
究竟誰會狠心到對一群懷揣夢想、風雨兼程的學子下手?衛揚握緊手中的磚塊,沒有多想,緊隨那道神秘的黑影之後,誓要守護自己與同伴們的夢想與希望。
說來也巧,那月黑風高的夜晚,一道鬼祟的黑影悄無聲息地推開了衛揚房間的古老木質門扉,發出「吱呀」的輕響,與外面肆虐的夜風形成鮮明對比。
與衛揚同室的金吾,此刻已沉浸在夢鄉之中,他的呼吸均勻而深長,偶爾還能聽到一絲絲細微的鼾聲,仿佛是夜的低語,透露着一種莫名的安詳。
「住手!」
衛揚的聲音突兀地劃破寂靜,驚醒了屋內的一絲寧靜。
他本能地抓起身旁的一塊磚頭,奮力擲出,卻因慌亂未及細瞄,磚塊只是無力地撞上了門框,發出了「哐當」的金屬碰撞聲,顯得異常刺耳。
「抓賊啊!」
衛揚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立刻高聲呼救,聲音中帶着不容忽視的急迫,他毫不猶豫地向前邁步,準備迎戰未知的威脅。
然而,那潛入者似乎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早有預料,非但沒有驚慌失措選擇逃離,反而從暗處緩緩抽出一把泛着冷冽寒光的利刃,刀尖在昏黃的燭光下閃爍着死亡的預告,直指金吾熟睡中的床鋪。
金吾被衛揚急切的喊叫聲驚醒,朦朧的睡眼中映入了一片銀白,刀鋒幾乎觸手可及,他條件反射般一個靈巧的翻身,儘管驚險萬分,卻還是僥倖避開了那致命一擊,心跳如鼓,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