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六年最後的一個月,正是嚴冬的臘月。
關中戰亂了十餘年,總算也太平了十餘年,戰亂,天災讓這片土地蕭條,人口凋零。
遠遠望去,在白雪皚皚的大地上,可以見到幾個黑點,那是在雪地里走着的關中鄉民。
登基已有六年的大唐皇帝坐在一架馬車上,馬車的輪子在雪地里走得很慢,一路上輪子嘎吱作響。
上林苑這片土地原本是皇家的,等到耕種時節就會有許多鄉民來皇帝土地上種糧食。
本意上來說這些土地不該讓這些鄉民來種,但歷代歷朝在長安登基的皇帝從來沒有計較過這些。
如這位英明的天可汗希望這些鄉民更「肆無忌憚」一些,將所有可耕種的土地都種上糧食。
車駕內傳來了咳嗽聲,策馬護衛在邊上的尉遲恭穿着甲冑,如鷹隼般雙眼警惕四周,他低聲道:「陛下,是否要回去了?」
這位皇帝看着漫天大雪眼神中帶着擔憂,緩緩道:「朕想老天能否憐憫大唐的子民,少來點天災。」
尉遲恭頷首不語。
這位正值壯年的大唐皇帝,李世民閉着眼低聲道:「承乾的身體如何了?」
尉遲恭回道:「說是有好轉了。」
李世民氣餒道:「有些事就等過了除夕再議,回去吧。」
「喏。」
夜晚,飛舞的雪花擁抱了整座長安城,人們在這片繁華的景象中有些懶散且舒適。
李承乾站在東宮的窗前,看着如此美麗的雪景,面帶笑容,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的大雪,這雪花乾淨得令人難以形容。
從莫名來到這個時代,從剛來到這個時代面對這具虛弱身體時的苦惱,再到面對這時代迷茫又充滿疑慮的心情,這一切全部成了口中吐出的熱氣,在冷空中化作一團白霧。
李承乾就李承乾吧,那就好好地再活一輩子。
對自己的心理建設又穩定了一番後,李承乾張開雙手,在身後的宮女驚恐的目光下,這位大唐太子竟然走入了風雪中,張開雙手擁抱風雪,如同一個沒見過雪的孩子。
隨後宮女們也紛紛走入雪中,拿出木盆,布絹或者斗笠趕緊去擋住這些雪,儘可能不讓雪落在殿下身上。
翌日,李承乾又被經文的念誦聲吵醒,從睡覺的榻上坐起來,痛苦地撫着額頭,倒不是覺得真頭疼,只不過是明明可以睡到自然醒,偏偏被吵醒,感覺很不好。
又是重重咳嗽了兩聲,這位太子下了榻,赤腳走在床邊的木板上,殿下雙腳慘白沒有血色。
穿好布鞋之後,一旁的宮女便會快步走來給太子殿下穿上外衣。
注意到外衣上有一根女子的頭髮,也不知道是哪位宮女的,李承乾眉頭緊蹙,神色慢慢變得不好。
直到一旁的宮女慌忙拿起頭髮,低着頭站在一旁。
如此,李承乾雙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神色才好轉。
半月前太子得了一場大病,從那之後也不知道怎麼了,太子十分愛乾淨,水一定要煮沸之後才肯喝,睡前一定要洗乾淨,早上一定要如廁,就連飯前都要洗手。
即便是宮女習慣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太子殿下的這般潔癖實在是難以應付。
只有侍女寧兒,忙前忙後沒有怨言。
太子殿下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大唐最尊貴的少年人大概就該是這樣的。
侍奉在太子身邊的寧兒,長得也很好看,她的身高比現在的太子要高半個頭。
在其他的宮女眼中,這位東宮掌事女官身上有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清冷氣質。
看起來倒是與殿下相得益彰。
李承乾洗手洗臉,在幾個宮女的目光注視下洗漱完畢。
那老和尚的念經聲依舊沒有停下。
天竺高僧念經文的語言很難聽。
比太子年長三歲,十七歲的寧兒端上一碗黍米粥。
眼看太子一口氣將粥喝完,她笑着問道:「殿下覺得味道如何?」
李承乾放下空碗,道:「還不錯。」
聞言,寧兒一臉滿足,便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