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圈大圈,攏共三圈,榜上只填座位號,不寫姓名籍貫,所以各位考生看榜時還需費些眼力。
小圈十人,居正中者為「甲排十三座」,即為正場第一。次圈略大一些,書寫緊密,共有六十人。
小圈、次圈這七十人,榮登甲榜。
最外面還有一個大圈,共八十人,稱為乙榜。
不管是甲榜還是乙榜,這一百五十人,都算通過了正場考試,獲得參加府試的資格。不過,若想最終在縣試取得個好名次,還需繼續參加後面初覆、再覆、末覆幾場考試。
徐家識字的小廝出來看榜前,徐言成十分淡定地吩咐道:「從小圈第三位開始找我座位號即可。」他的詩雖比少津好一些,但文章不及少津,對於名次,徐言成心裏有數。
長舟識字,早早替自家少爺前來蹲榜,他一眼便看到了那「甲排十三座」和「丙排七座」兩個號連在一起,興奮不已,高高興興趕回去,準備領賞。
詹清遠驚喜發現,自己帖詩偏題,居然還能位列次圈中部,隱隱覺得自己還可以再爭上一爭,打算在後面幾場考試中發力追趕。
裴少淮、裴少津、徐言成能名列前茅,倒也正常,畢竟在童試第一關,競爭者基本皆是同齡人,十幾歲居多。
科考的難度主要在後面,從院試開始,每一關考試,一年年積攢下來的人數就同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考試的難度隨之也越來越難。
翌日,縣試第二場考試,即初覆。
來參加考試的不到八十人,一則許多人未上甲乙榜,沒有參加再覆資格;二則有的人雖上了榜,但知曉自己奪不了好名次,乾脆節省時間好好溫習,備考四月的府試。
初覆還有個有趣的規定——正場考試隨機安排座次,到了初覆,則按照團榜的名次,依次往後坐。這是為了讓主考官能看清楚,名列前茅者作答時,是否規矩。
東邊微微露白,徐言成再次來到貢院前,也不知那詹清遠是有意等他,還是如何,總之,又在貢院外遇上了。
「我因黃花一題,破題偏了,只能落座乙排,真是個教訓。」詹清遠道。
徐言成知道詹清遠的性子,此話真意應理解為——哪怕我偏題了,我還能坐在乙排。於是奉承道:「乙排也是個不錯的座次,興許再覆時,清遠兄便能提到甲排來了。」
詹清遠掩住喜色先行進了貢院,說是考完以後,找時間再細聊。
徐言成等到淮津兩兄弟到場,三人結伴,受記檢入場。
三人一進貢院,便有一道目光追隨了過來。
那詹清遠先是詫異於裴少淮兩兄弟竟然也來了,不是說他們倆的學問很是不堪嗎?又驚訝看到他們走過了丁排、丙排,再從自己身邊一掠而過,徑直走到甲排跟前。
詹清遠的目光緊緊追着三人,直到看見裴少淮在居中的甲排一號坐了下來,裴少津在二號坐了下來。
他臉上先是驚,再是怒,最後是慚顏,目赤耳熱,口吐熱氣,方才在貢院外的那抹喜色,蕩然無存。
徐言成看到了詹清遠那赤紅的脖頸,嘆了口氣,低聲自言道:「果真是不堪。」緊接着在甲三號坐了下來,不再理會盯在他身後的「刀子」。
初覆不考帖詩,考四書文一篇、經論一篇,默寫經文一篇。
難度比正場要小一些。
後面的三場,大抵情況皆是如此。
今日,還未到申時,已經有三十人交卷,沈知縣揭下封條,放頭牌。這一回,三個小子都交了卷,一同出去。
貢院外。
徐言成正欲登車,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喊聲:「徐言成你等等。」略帶着些惡狠狠的意思在裏頭。
「少淮、少津且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徐言成早知道詹清遠會來找他,只不過沒想到這麼耐不住性子而已。
詹清遠跑上前,道:「徐言成,咱們相識多年,你怎可如此戲弄我?你不是他們兄弟二人學問十分不堪嗎?」
「我本意是,與他們的學問相比,連我都自慚形穢,豈知你會那般理解?」徐言成直言道,「正因與你相識多年,我才不好與你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