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一行,被安排在府城內的驛館居住。
下午時,本地官員悉數道場,擺宴為欽差接風洗塵。
宴上,高廉等人幾次欲要提起案子一事,卻都給趙都安打斷,其態度曖昧,對案子未發任何看法。
宴席結束後,欽差以趕路疲憊為由,回房休息,只說案子明日再談。
令高度關注,命人打探情況的城內一眾士紳豪族,各衙門公人大感迷惑。
不明白這位欽差是怎樣的路數。
宴席後,驛館外。
御史陳紅親自送一眾地方官員出來,氣氛卻實在難稱融洽。
「陳御史,欽差究竟是怎麼個態度,可否指點迷津?我等感激不盡。」
氣度儒雅,儼然乃是臨封道一把手的布政使刻意走在後頭。
等來到驛館大門附近,刻意等其餘官員走出門去,自己留下,苦澀詢問。
秋風拂過。
驛館門口種植多年的老桂樹投下陰影婆娑。
青袍御史與紅袍布政使並肩而立,周圍沒有半個人在。
「藩台大人說笑了,指點迷津萬萬說不上,我雖是副使,但此番來太倉,乃是趙欽差拿主意,我最多只能稍加揣摩。」
缺了兩顆牙齒,接風宴上喝了不少酒的中年御史面色酡紅,連連擺手。
潘台是對布政使的尊稱,按察使稱臬台,知府稱府台。
這「三台」,便是太倉城內文官的三位巨頭了。
只是此刻,堂堂從二品的高廉,面對這位小御史,仍不敢托大。
高廉雖也飲了不少,眼珠此刻卻動了動,說:
「我等久居地方,不知這位趙欽差的脾氣,陳御史便揣摩一二,我等也好配合,早日辦完聖人交代之事才好。」
中年御史看了他一眼,嘆道:
「也不怪欽差不悅。諸位大人是怎麼辦事的?
京中早些天,便發下令來,教你們動手,可結果呢?犯人證人雙雙不見了。若陛下得知,只怕恨不得摘了諸位頭頂烏紗。」
高廉愁容滿面,苦澀道:
「確乃我等疏漏,只是等我們行動時,人早已不見了。
此事,還懇請陳御史,如實稟告陛下,非是我等不盡心,實在是遲了一步。」
中年御史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籠着袖子,嘆道:
「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當務之急,乃是將人緝拿歸案,此外,大人與我說這些,也不作數,陛下如何看待諸位,還要看趙欽差如何回稟。」
高廉正色道:「我等就是摸不准欽差的意思」
充任欽差副手的陳御史沉吟了下,沒有看這位布政使,只是目光瞥着頭頂飄落的一朵桂花。
秋日的桂樹濃香縈繞。
風一吹,這時落下了一朵朵,均勻灑在二人官袍的肩頭。
御史雙手攏在袖中,輕聲道:
「依我看麼,欽差的意思大體是兩個。
其一,那封檢舉信既已遞到了都察院,驚動了聖人。
我們如今大動干戈地也來了,那無論這個太倉縣令能否找到,他又是否犯了竊國貪腐的事欽差都不能白來一趟。
必須查出點什麼,抓到個把犯事的官員,才好給聖上交差。藩台大人明白吧?」
明白麼?
可太明白了
出身江南士族,一路做到臨封道布政使的高廉,又豈會是蠢人?
只一聽,就明白了陳紅的意思:
你們臨封的官員不要想着,犯人失蹤,就可以玩「死無對證」那一套。
趙大人辛苦來了一趟,若啥都沒查出來,回京如何給聖上交代?
「這點欽差大可放心,那太倉縣令既已畏罪潛逃,便已無須再查什麼證據,欽差只管向聖人稟告,發佈海捕文書,捉拿人犯即可。
至於我等身為臨封地方主官,犯下失察之罪,理應懲處,我與劉按察,孫知府,會親自向陛下請罪,不會牽累欽差。」高廉沉聲,予以保證。
這是早商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