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陷入一陣安靜。
唯有屋內地毯上的銅盆中猩紅的炭火忽明忽暗。
趙都安靠坐在床榻上,不禁輕輕捏了捏眉心,苦笑道:
「若當真如此,那陛下方才去神龍寺那一趟,倒是遂了大淨與西域祖庭的心意了。」
說到這裏,他心中一動:
倘若貞寶已經看透了這些,那仍舊選擇如此大張旗鼓地去找茬若單純只是為了自己出氣,表明朝廷的權威,其實沒必要用這種方式。
徐貞觀坐在圓凳上,鳳眸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話雖如此,但這又何嘗不符合朝廷的利益呢?」
趙都安眨巴了下大眼睛:「陛下您是說」
徐貞觀嘆了口氣,認真道:「在這兩家佛門的立場上,朝廷的立場始終如一,就是不希望兩者合二為一。」
趙都安一怔,繼而恍然大悟。
是了。
東西佛門對峙數百年,大虞朝廷是什麼態度?一方面,朝廷與神龍寺交好,另一方面,也維繫着與西域的貿易往來。
因為對大虞朝而言,分裂的佛門才是好佛門。
一旦東西合流為一,很可能意味着一個龐然大物的出現,這絕不是女帝願意看到的。
「神龍寺這一支,近二百年來日益龐大,若論實力,已追上,甚至超出西域祖庭。所以玄印才心心念念,想要在他這一任住持的生涯里,完成推動合流的大業。」
徐貞觀輕聲解釋,語氣有些感慨:
「朝廷明面上是不反對,也不支持的旁觀立場,但若有機會削弱神龍寺,令其與西域的勢力均衡些許,也不是壞事。當然,前提是西域也不能太強。」
趙都安懂了。
對女帝而言,神龍寺是制衡西域佛門祖庭的重要力量。
神龍寺太弱不行,但太強也不好。
「臣聽聞,西域好像派人進了大虞境內。」趙都安忽然道。
徐貞觀點了點頭,說道:「再過些日子,就該到京城了。」
「他們來做什麼?」
「兩件事,一個是代表西域,與朝廷商討明年的貿易。已經入冬了,轉眼便是年關,這些事按例該談一談,另外麼,就是找神龍寺的麻煩了,大打出手不至於,但辯一辯經,較量一下佛法,定是有的。
也不是第一次了,西域的和尚來了,必要拉着神龍寺辯經,爭個勝負,以告訴天下誰才繼承了佛門精髓正統。」徐貞觀解釋道。
辯經?
好傢夥,正陽那老儒剛走,又來一批和尚恩,不過區別在於,和尚找的不是女帝的麻煩
倘若方才的猜測為真,大淨和尚投靠了西域,那搜捕只怕是搜不到人,這個仇,只能找西域和尚報?
向他們要人?要求把大淨交出來呵,天方夜譚了屬於是。
且不說對方不可能交,單說「大淨投靠西域」這件事,都只是沒有證據的揣測
趙都安眉頭微皺,對即將到來的西域使團好感欠奉。
「陛下,臣對西域祖庭不甚了解,只聽說,祖庭在西域那邊的小國里,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擁有最高的權威,法王為其首領,法王之下的和尚,似乎還分為好幾個教?」
徐貞觀「恩」了聲,道:
「的確如此,西域祖庭下轄的和尚分為五方,即五支教派,以帽子顏色區別,分別為紅、白、綠、黃、黑僧團。教中頭領便尊為上師。至於那邊的僧人,則稱為『密乘行者』。」
頓了頓,她又道:
「這次來的使團首領,便是紅教上師,有『聖僧』之名。」
以帽子顏色區分?
好傢夥,那這裏頭的綠僧團,豈不是人均綠帽子哦,出家人啊,那沒事了還『聖僧』,俗家是姓唐還是姓陳?身邊有沒有個猴子?
趙都安心中吐槽,不禁生出些許好奇。
徐貞觀卻沒繼續深談,轉而道:
「好了,這些事用不到你操心,你如今的要務是養傷,大淨未必能逃得掉,哪怕逃掉了,朕也承諾你早晚將其捉回,在此前,倒是可以拿龍樹撒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