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兒子」
在趙北晴猶豫之際,五十出頭的中年婦人、馮氏,抹着眼淚,求懇道。
「我們的兒子,十五歲就自己離家偷偷去西北當了兵。頭幾年,還偶有書信與銀兩托人送回。」
「但這十八年、十八年了他再也沒有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喪報、也沒有下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官府也因此不願意發他的撫恤給我們我們到處去打聽,也去西北軍中找過,可人家說他投了敵」
「我們本來也想死了算了。就那麼、就那麼一個兒子,還投了敵、變了節,丟了祖宗十八輩兒的臉,我們哪還有老臉活着?」
「可我們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一手一腳教出來的孩子,會、會是一個叛徒」
「卻不知道要去哪裏尋他又被街坊們不知怎的知曉了,日夜對我們指指點點、扔東砸西」
「我們老兩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也想着等兒子回來,就、就搬到了這裏,用他的名字、開了這家小酒館。」
「因為他離家前,就喜歡偷偷摸摸來這兒找酒喝姑娘,求求您留下我們,我們真的一個子兒都不要,哪怕住柴房都行,請留下我們等、等等他」
馮氏哭伏在地,傷心中帶着絕望。
伏大力,老淚縱橫,叩頭不絕。
是他倆一心惦記兒子,忽略了好好經營酒館,以至再無力生存
如果這姑娘不同意
趙北晴起身,讓侍衛們將這對夫妻扶起。點頭道:「我答應你們留下,這家小酒館也由你們繼續經管。至於月銀」
「不要不要,我們不要。」夫妻倆用力搖頭、用力擺手。
趙北晴見狀就解釋了下。
「你們鋪子的地契不歸我,歸先前那位晏公子。月銀肯定是有的,但怎麼個發放法,由他決定。我只是先代為他打理。月銀,先按每月三兩給你們吧。」
夫妻倆面面相覷一瞬後,旋即喜淚湧出,又想叩頭感謝。
趙北晴避了開去。
「先幫忙一塊兒收拾吧。」招呼二人。
二人忙不迭領路,介紹前鋪與後院、以及進酒情況等等。
衛五自去牙行採買打理書肆的人手不提。
只說晏旭。
鄉試舞弊引發的書子等待事件,發酵很快。宮城正門外的茶樓、酒館、空場等地,已經趕來了近三百位書子,還有書子源源不斷趕來。
所有參與等待的人中:有些是想搭救他們敬重的沈院長或童夫子;有些是此次京城範圍內鄉試落榜的考生,擔心他們的秋闈也存在舞弊現象;有些則是出於對未來的擔憂而義憤填膺。
但他們也都保持着相當的克制。只是等待朝廷能有個清楚的說法。
寒風無情地穿過空曠地帶、開着的門窗,肆無忌憚地颳走他們身體裏的一分分熱量。
最先等待的一批,都已維持不住站姿,坐在了街邊的石階上,勉力支撐着。
城門樓子上,有些官員的腦袋伸伸縮縮;空場遠處,有些官員的人影晃晃動動。
沒有官員敢冒着得罪陛下、以及得罪王家的風險參與等待。就算他們心裏想,但身後的牽絆也牢牢將他們的腳步定在外面。
因為都知道陛下那個人,當真是金口玉言、剛愎直斷,不喜歡、更不接受別人把他已頒佈的旨意再給拍回到他臉上。
敢於這麼做的,朝堂上已經消失殆盡。
那些來伸伸、晃晃的官員們,都是心中還有熱血、擔心書子們安危、或者擔心家中孩子也貿然參與的人。
這時候,許多官員府邸的大門都已關閉。
晏旭先找到的趙雲義。
他因為不方便出頭露面,按照晏旭的安排,就在空場外茶館二樓包間裏呆着,開着窗戶看情況。遊說拉人的事情交給了侍衛們去做。
所以找到他很容易。
晏旭站在樓下喊趙雲義:「小胖墩,下來,一塊兒去找水蘿蔔。」
趙雲義就答應一聲,直接從二樓窗戶內翻下,落地聲音很小。
晏旭見狀挑了挑眉毛:「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