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裕人在駐地,四省各處的軍務公文每日不斷。他除了盯着新式炮兵的訓練,還需要處理這些公務。
軍醫再三交代,他不能多運動,身體要靜養。
盛長裕倒也惜命。
這日,福州傳回來捷報,他派過去的下屬很快按住了孫茂生,等着押解他回蘇城。
盛長裕心情大好。
程柏升突然闖進來。
「長裕,最好回城一趟。」程柏升說,「駐地的事先放着,公務帶回去處理。城裏出了點事。」
「什麼事?」
「姚文洛殺了人,還牽扯到了寧禎和寧以申。」程柏升道。
盛長裕眉頭緊蹙:「她又搞什麼鬼?姚家還沒有送走她?」
——老師對他的話,已經陽奉陰違到了如此地步?
盛長裕中槍後,沒想起這茬,姚文洛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人。他再也沒追問過。
他特意叫了老師去,讓姚家送走她,老師卻毫無作為嗎?
闖禍的還是姚文洛!
如此一來,搞得盛長裕對她的訓斥,像是兒戲。
姚家簡直挑戰督軍的權威。
盛長裕一時大怒,情緒起伏過大:「回去!」
程柏升:「緩一緩,別生氣,寧禎沒輸。路上我跟你慢慢講。」
事情算是隱秘,程柏升和盛長裕的交談,不適合第三個人知道,故而還是程柏升開車。
「聞太子爺剛到蘇城的時候,置辦了一處小公館。後來他嫌棄那地方陰涼,又換了一個地方住。命案就發生在聞蔚年的小公館。」程柏升說。
盛長裕:「他也參與了?」
「如果他參與,應該不會把自己搭進去。應該不是,他可能不知情。」程柏升說。
程柏升告訴盛長裕,警備廳接到了報警,匿名的紙條放在寧以申桌子上的,說有人發現了兇殺案。
「寧以申謹慎起見,查了下地址,發現是聞蔚年的小公館,怕事情重大不好交代,叫上了警備廳總長汪存亮、帶上了四五十名軍警,趕了過去。
他們一趕到,到處黑漆漆的,還以為被人戲耍,只姚文洛的汽車剛剛停在門口。
寧以申一視同仁,查了姚文洛。在姚文洛的後備箱裏,發現了一具女屍。死了有大半日,屍體都有點味兒了。」程柏升說。
「她好大膽子!」盛長裕冷冷道,「審了姚文洛?」
「審了。姚文洛的說辭,是有人把寧以申的情婦安置在宅子裏,她和寧禎一塊兒去見。寧禎知情的。」程柏升道。
「狗屁,寧禎不會那麼輕率!」盛長裕道。
程柏升:「因為牽扯到了寧以申,警備廳總長汪存亮叫寧以申先避嫌,汪總長親自審。
不過,姚文洛是姚劭的女兒,審只是審問。既沒有搜查她的家,也沒敢對她用刑。」
盛長裕:「既然出了人命,就該嚴查!」
「大家都要看姚師長的面子。」程柏升說,「我才說咱們趕緊回去。沒有你坐鎮,這件事會不了了之。」
盛長裕心急如焚。
程柏升又道:「老夫人和三姨太恰好也在場。」
「我姆媽從不夜裏出門。這個『恰好』,耐人尋味。」盛長裕冷冷道。
程柏升:「我也這麼說。整件事,都像個鬧劇。」
盛長裕不再說什麼。
他腦海里不停浮現寧禎的臉。
他才出去不到十日,城裏就出這樣的亂子。
不知她是否被嚇到。
想着上次,盛長裕因為她去港城一事和她生氣,她穿着桃紅色的旗袍、臉色卻煞白髮青的模樣,他的心狠狠一揪。
他好像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那樣的無助。
不知這次,她是不是也受到了傷害。
盛長裕心底的火,止不住往上翻湧。
汽車進城後,沒有回督軍府,盛長裕直接去了警備廳的監牢。
姚文洛被關着,但牢房乾淨,她自己也乾淨。
在牢裏一夜,她早起時居然有水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