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消失就好了......」
這是母親完全變成植物人前對史蒂夫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時剛上高中的史蒂夫並不清楚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也不明白母親話音里的沉重與掙扎。
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欠下的醫藥費債台高築,家裏的積蓄漸漸油盡燈枯了。
從識字起便沒見過父親的史蒂夫不得不輟學打工,細嫩的肩膀成為了扛起家庭重擔的唯一支柱。
洗碗工、商場的廁所保潔、環衛工人......他做過許多在部分人眼裏低賤又廉價的工作。
替同事背鍋,被上司大罵,被混混勒索,都是司空見慣。
偶爾還會有牽着孩子的父母毫不避諱地指着他說:「不好好學習,以後就只能像他一樣掃地。」
明明他和那孩子差不多大的時候,就已經出來工作了。
史蒂夫不理解,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壞事,卻要單方面忍受來自他人的揣測和白眼?
再後來,他仍是像一個無人在意的幽靈一般遊走、徘徊在各個廉價的兼職之中。
臨時玩偶演員,臨時旅行團導遊,臨時地鐵乘務員......隨着從事過的工作經歷越來越多,史蒂夫就越來越體會到這個世界的冷冽與疏遠。
在史蒂夫眼中,末日後的世界跟以前的世界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將暗地裏的暴力轉移到明面上;從精神的攻擊,上升到肉體的施虐;更直接,更高效。
壓根沒人會在意別人的情緒,沒人會在意別人的感受,每個人都只關心自己的歡樂,自己的觀點,自己的傲慢。
呵呵,或許你會覺得史蒂夫應該就此黑化,成為一個憤世嫉俗,用口紅在臉頰畫出恐怖笑容的大反派?
按照陳默的理論,後天的環境與欲望污染了先天的靈魂,或許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而在周先生看來,並不是所有人的天性都會被扭曲。
史蒂夫心裏其實清楚的很,每個人都活得足夠辛苦,每個人都在為了各自的生活忙得不可開交、自顧不暇。
「所以.......真的有必要回到以前的世界嗎?」
史蒂夫手裏握着周科交給他的U盤,眺望向大橋對岸的哈頓市廣播電台。
只要將它插入到電台頻道里,城市裏的感染者就會盡數變回正常人。
路途不算遙遠,但是外面的感染者舉着火把扎堆狩獵,任務的兇險不言而喻,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他真的有必要這樣做嗎?
叮咚——
走進電梯裏的周科兩手抱在胸前,一邊思考着「為什麼站電梯要說成坐電梯」之流的無聊問題,一邊看着電梯屏幕里逐字輪播的提醒。
【「真正的寧靜血清」交付完成,任務目標達成,期間禁止魔導師離開公司,請在三十分鐘內到達頂樓進行傳送!】
電梯上行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周科就來到了頂樓,朱子恩和陳默等人則早在這兒等候多時。
「怎麼那麼快就上來了?你確定有跟史蒂夫說清楚U盤的使用方法了嗎?」朱子恩關切地問道。
「放心,都二十一世紀了,不至於隨便挑個人出來,就是連敲鍵盤都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去戳的電腦白痴吧?」周科打了個哈哈。
「誰說我不會用電腦了!那樣子打字準確率會比較高而已!」被戳中脊梁骨的朱子恩臉色瞬間漲紅。
陳默踮着腳尖走了過來,面露好奇地問道:「周先生,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選擇他呢?」
「很簡單的理由。」周科習慣性地拖長語氣,然後給出一個令所有人都無語扶額的答案:「因為我只認識他一個。」
「那你就這麼確定他會正確使用那個U盤?」陳默又問。
「呵呵。」周科發出一聲怪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是在揣測史兄的權衡利弊。」
陳默見心思被拆穿,也不驚奇,只是親切地笑了笑。
「一個日日奔波勞碌,卻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窮苦人,恢復和平時代未必會讓他的生活變得更好。
而如今的末日時期,也未必會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