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松,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唐紅檸蹲下來,扒開夏桑松大面積破損的衣服,查看傷勢。
擁有華佗的《五禽戲》,她對醫術還是略有涉獵的。
做一些止血之類的處理工作,對她來說非常簡單,但是對於侵入體內的病毒.........
憑唐紅檸現今對真理的解讀程度,以及缺乏醫療設備支持的衛生環境,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我還好,就是有點........」夏桑松無力地倚着牆壁,左邊的眼睛由於眼結膜充血變得通紅,顯得既兇惡又恐怖。
「什麼?有哪裏不舒服嗎?」朱子恩捧着哈雷的半截身體快步走來。
他原以為夏桑松會逞強說「傷口有點痛」,或者是「有點想睡覺」這種不太吉利的話。
可是夏桑松卻說:「有點........快樂,好想笑,哈哈,哈。」
正在清理傷口的唐紅檸和朱子恩聞言一愣,愕然抬頭,看見夏桑松扯動嘴角,朝他們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受傷的人脈搏通常會變弱,桑松非但沒有,反而跳動得更加旺盛。」唐紅檸把住夏桑松的脈搏。
「這不正常,他一直處於亢奮狀態,難不成病毒已經入侵到大腦了嗎?」
如果病毒停留在傷口附近還好,運氣好說不定可以截肢保命,但是大腦被侵佔,那就無力回天了。
「對不起........」朱子恩低垂着腦袋,不敢去看夏桑松。
淚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在鏡片上面,縱使一次次擦乾,潮濕的霧氣始終縈繞不散,模糊到什麼都看不清楚。
就算沒有人怪罪他,自責的他也會將一切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
為什麼自己傳信的時候沒有跑快點?為什麼自己做事情總是磨磨蹭蹭?為什麼自己的氮氣沒有辦法限制怪物的速度?
歸根結底,要是他當時能夠拿出勇氣,沒有選擇拋下夏桑松逃跑的話,慘劇可能就不會發生。
除了悔恨和內疚,壓抑在朱子恩心中更多的是瞧不起自己的懦弱。
朱子恩在想,既然夏桑松可以在危難關頭挺身而出,他卻是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哈,哈.......」夏桑鬆緊緊捂住嘴巴站起,指縫裏還是漏出尖銳的笑聲。
「不用放在心上,我選擇自己來斷後也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已,倘若重來一次,我未必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他似乎看出了朱子恩的內心掙扎,擺擺手示意唐紅檸讓開,獨自扶着牆壁走到車廂末尾的巨大缺口前。
這僅剩半截的車廂是《斷頭王后》的傑作。
瑪麗的攻擊多次沒有命中,【饋贈】不斷累積,最終一下子爆發在地板,造成車廂斷裂。
不過打不到怪物身上,再大威力的攻擊都沒有任何意義。
「哈,哈,但是就現在來說,倒也挺方便我的,真是沒想到,哈哈。」渾身是血的夏桑松站在直達幽深隧道的洞口前,笑聲越來越大。
「桑松,你不會是想跳下地鐵吧?」唐紅檸意識到什麼,猛地轉頭。
「哈哈,作為一名合格的魔導師,我沒能力幫同伴消滅敵人,可至少........」夏桑松充血的眼球盯着隧道深處。
「至少不能給同伴增添麻煩。」
空無一物的黑暗裏,他父母最後一次出門時的背影隱約浮現其中,兩人攜手同行,與他漸行漸遠。
幻覺是理智走向衰微的前兆,接着便是意識的迷離。
夏桑松的大腦無法維持正常的思考,他不自覺地回憶起以前。
兒時幼稚又天真的他曾經這樣問過爸爸和媽媽:「魔導師那麼厲害,有那麼多神奇的真理,每次冒險肯定都很刺激很好玩吧?」
爸爸和媽媽並沒有回答他,只是乾巴巴地笑着。
小時候的他不能理解那個笑容,現在他有些明白了。
「哈哈,原來是苦笑啊,我知道的好像有些遲了,爸媽........」
夏桑鬆緊緊摟着玩偶,雙腳朝前躍起,「你們不要着急,我現在就和瑪麗一起去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