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島臨江的一棵高大花樹上,子書不解地看向拉住他手臂的子衡,蹙眉問道:「你拉着我做什麼?!」
子衡緩緩鬆開手,幽幽地道:「剛才我若不拉住你這個愣頭青,主子明日定要罰你去暗牢。」
「為何?!主子剛才舊疾發作了,你看不見嗎?」子書更加不解了,突然想到了什麼,叱問道,「你不是該去給主子送藥嗎?怎麼還在這裏站着啊?!」
子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回應道:「主子今日走的時候,我已經把藥交給他了。」
子書一愣,奇道:「你的意思是主子身上有藥?那他為何」
子衡用一種看白痴一樣的眼神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搖着頭躍走了。
子書皺着眉在那想了半天才終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臉色一喜,「原來主子是故意——唔——」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半路折回的子衡捂住了嘴巴,他瞪了一眼子書,低聲道:「不想去暗牢就別叫,主子能聽見。事情還沒辦完呢,別磨蹭了。」
子書抿着嘴巴深以為意地點點頭,跟着子衡一前一後輕鬆躍開數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林綰綰輕輕替他擦拭掉唇下的血漬,垂眸盯着躺在她腿上的那個人,眼神複雜而微妙,正如她內心的糾結與迷茫。這個人,明明心思深沉,步步算計,說他心狠手辣,涼薄寡情也不為過。她該恨他,該厭惡他,可是他的種種行為卻又不似真的那般無情無義。
就像滅血衣閣那一次,他明明知道是她設的陷阱,他還是甘願冒着多年心血被毀的風險,義無反顧地跳進去。
也像那一年,半夜下着大雨,她鬧着要偷溜出去吃荷豐樓的桂花糕,他板着臉指責她太過胡鬧,還警告她不許出門,否則就去舅舅那裏告發她。連原本打算陪她出去的容綏也只好作罷。沒承想,過了沒多久,她便聽見有人敲她的窗戶,她打開窗一看,只見那人渾身淌着水,濕漉漉地站在窗戶外邊朝她傻笑,然後從衣襟里掏出一包一點都沒有被雨水浸濕的桂花糕給她,笑着說:「看見沒有,你若出去便會淋得跟我一樣。」
所以,蘇瑾,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眼前這人,墨發冰肌,羽眉挺鼻,長睫薄唇,明明還是這般妖孽,可好像又跟從前不大一樣了,現在在他那雙看似慵懶玩味的眼睛下,深沉得仿佛曆經了歲月滄桑,有種讓人無法看透的孤寂之感。
而他還是如從前那般貫會惹自己生氣,每每生氣後,他又會主動來找自己,總是有辦法讓她氣不起來,這倒令她感到頗為無奈。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最後將種種心緒都凝聚在她那光彩耀人的眉眼間,化為一縷清淺的笑意淡淡暈染開來,宛若花樹枝頭靜靜綻放的花朵,淡雅含香。
蘇景遷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她正含笑望着遠處發呆,不由得好奇問道:「在想什麼?」
「在想」林綰綰不自覺地回了兩個字,突然垂眸看向腿上之人,見他正睜着那雙誘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她愣了愣,隨即皺眉問道,「你醒了?」
「嗯。」在暗自把她那兩句毫無關聯的話連在一起後,他的笑容瞬間舒展開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林綰綰並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只是看着他還賴在自己已經麻木的腿上,便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那你還不趕緊滾起來,我腿都麻了!」
蘇景遷挑了挑眉,剛才明明還在笑,為何他一醒來就一副氣得牙痒痒的模樣。他也不含糊,在她快發火之前,立即起身,徑直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他在林綰綰驚奇的目光中拿起一壇桂花酒剝掉塞子,飲了一口,才笑道:「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以前陪你胡鬧的時候,身上的衣衫乾淨過嗎?」
想到初識的時候,他儼然一副小古板的模樣,後來跟着她和容綏,以前不願意做的事,後來不都做了?爬樹摘果子、下河抓螃蟹、躺草地、坐屋頂再看看他現在的模樣,林綰綰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她眉眼彎彎,單純的笑容看起來就像初月皎皎,蘇景遷看得心中一片柔軟,唇角也不自覺地隨她輕輕揚起。
驀地,他頓了頓,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似在
第四十七章 那便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