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先前在林綰綰那裏便已聽到些對此事的分析,只不過當時她正在氣頭上,一心只想懲治林綰綰,並未去細想,但後來一琢磨,發現那丫頭說的也不無道理。
之後當太后得知蘇景遷險些丟掉性命才將洛淮舟救出後,她便已徹底打消了對蘇景遷和林綰綰的懷疑,加之林綰綰之前的那番分析,太后自然而然地將矛頭對準了華家。
她心裏很清楚,此事除了華家,恐怕無人敢做,也無人能輕易做到。
思及此,太后面色頓時陰沉了下去,猶如風暴將至,她雙目冷冷盯着德惠帝,一字一句道:「我朝律法歷來有明文規定,凡有大案,皆由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侍郎會同御史中丞為三司使,共同審斷。而今皇帝卻不讓刑部和御史台參與此案,將此事全權交由大理寺徹查,不就等同將此案的處置權交予了華家?」
說到此處,太后眸中陡然迸射出一道寒光,猶如數根銀針同時朝德惠帝刺去,「皇帝就如此信任華家,敢斷定華家無人捲入此事?」
話音方落,太后猛地一拍案幾,震得茶盞跟着一顫,在殿內發出一陣脆響,登時濺出幾道水漬來。
「還是說,皇帝是擔心由三司共同查證的話,會真的查到些什麼,致使幕後之人身份敗露?!皇帝究竟是不知該如何處置幕後之人,還是存心包庇?!」
說到後面,太后已是怒目切齒,原本竭力壓抑着的滿腔憤怒,此時猶如潮水般翻湧而出,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徹底淹沒。
洛淮舟聽到此處不由蹙了蹙眉,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德惠帝身上,卻發現他眼神閃爍,似有意無意地迴避着自己的視線,洛淮舟心下一澀,業已瞭然。
德惠帝半垂着眸子,遮住了眸底一閃而逝的黯然,隨即面色一寒,抬眸朝太后望去,眸底似捲起了層層波瀾,神色變得愈發晦暗,當即沉聲道:「聽母后的意思,莫非母后是在懷疑華家?」
「是又如何?敢勾結山匪、劫持親王,除了權勢滔天的華家還能有誰?!」此時太后也已顧不得會不會因此中了華家的離間之計,只覺一股憤懣之火在自己心裏灼燒,讓她難以自持。
她原以為德惠帝即便對她這個母后不再像從前那般敬愛,但至少對洛淮舟這個弟弟還是疼愛的,沒想到一旦牽扯到華家,德惠帝竟連洛淮舟的安危也可以置之不顧!這讓她不禁想起了這些年德惠帝對華家的寵信,不僅縱容華瓊壓在皇后頭上,甚至還放任左相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令華家地位直逼皇室!
「華家諂媚惑主、禍亂朝綱,本就其心可誅,可皇帝卻一再袒護縱容,置我皇室威嚴於何地?!」太后怒目瞪視着德惠帝,胸脯劇烈起伏着,眸中猶如燃燒着一團熊熊烈焰,似欲將德惠帝身上灼出一個窟窿來,「此事若不嚴查到底,便等同於昭告天下,任誰都能欺辱到皇室頭上,這讓皇室顏面何存?將置皇室安危於何地?天下人又將如何看待咱們南陵皇室?!」
聽着太后因極度憤怒而幾近歇斯底里的連番質問,德惠帝雙眸驟然眯起,原本還有些斜倚的身子已緩緩坐直,目光眯動間,眸底映出一抹陰鷙的寒光。
「母后此言差矣,華家乃國之中流砥柱,又豈會做出此等欺君罔上之事?」德惠帝眸光冷冽地注視着目眥欲裂的太后,一抹輕蔑的笑意自他唇邊一閃而逝,「朕知道母后一向不喜華貴妃,又素來與左相有齟齬,但母后說了這麼多,朕卻不知,母后在乎的究竟是淮舟的安危還是皇室的顏面?抑或者,母后是想藉機扳倒華家,自此之後整個朝野上下便無人敢再與您意見相左?」
「混賬!」太后被德惠帝這番誅心之言氣得渾身發抖,登時拍案而起,眼中閃爍的憤怒與失望如同一把烈火,將她的理智燒得面目全非。
「你——」
太后正欲出言駁斥,卻被德惠帝冷聲打斷。
「母后若能拿出證據證明華家牽涉其中,朕絕不姑息養奸。可若母后沒有證據能證明此事與華家有關,那麼還請母后慎言!」
德惠帝將最後兩個字咬得特別重,透着一股濃濃的警示之意,頗有幾分氣勢逼人之感。
此言一出,太后身子微微顫了顫,臉上不由掠過一絲錯愕,但旋即又被怒火所吞噬。她手緊握着案沿,一雙凌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