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舟見太后這番態度,心下大失所望,那顆在親情和友情之間苦苦掙扎、煎熬的心,在一次又一次失望與痛楚的堆積中,逐漸瓦解着他對親情的堅持和熱誠,消磨着內心僅存的那一絲期望。
他原以為,母后即便再強勢、再狠厲,即便可以為了皇權不擇手段,但在自己面前也仍保留着一份善念,至少當她知道錯怪了景遷和小月晚之後,會看在他們是自己朋友的份上,會心存歉疚、會試圖彌補,可如今看來,終究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在這場博弈中,友情那一方最終呈現出傾壓之勢,而親情那一方已漸漸潰不成軍。
洛淮舟只覺內心苦澀無比,有股難以排解的痛楚之情充塞在心間。他輕輕闔了闔眼,掩去眸底的哀傷,努力平復着內心翻湧的情緒。
片刻後,洛淮舟深吸一口氣,驟然起身行至太后榻前,從袖中取出一隻玉匣,將其打開後遞至太后跟前,喑啞問道:「母后說的,可是此物?」
待太后看清裏面放着的那串南紅瑪瑙手串後,當即一怔,神情間頗有幾分意外。
她曾聽史尚書提起過,說史家那丫頭幼時曾隨他進宮赴宴,後於席間出去玩耍,不料卻在宮裏迷了路,幸虧舟兒將她帶了回來,自此之後那丫頭便對舟兒痴心一片。
南紅瑪瑙一直以來都是皇室身份的象徵,她將此物賜予那丫頭,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況且那丫頭也並非愚鈍之人,自然也清楚自己將此物賜予她的用意。原以為自己讓那丫頭遂了願,她應當對自己感恩戴德、對此物分外珍視才是,卻沒想到她竟會為了兩個外人而放棄夙願。
也不知是自己高估了她,還是小看了她。不過她的這個選擇倒讓自己更加確定了一點,這丫頭看似溫婉乖順,實則卻甚有主見,恐怕並非王妃的合適人選。
史尚書的這股勢力固然需要維護,但也並非只有聯姻這一個辦法。況且他們史家可不止史曼姿一個女兒,就算不是嫡出也無妨,只要懂事聽話,換誰都一樣,屆時只需調換一個嫡出身份,於她而言易如反掌,就像當年他們周家一樣。
思及此,太后故作不明所以地問道:「史家丫頭這是何意?」
洛淮舟看着太后這副裝模作樣的姿態,心裏既覺得可悲又覺得有些可笑,這讓他不由想起了先前在送史曼姿回府時,史曼姿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心間頓時湧起一陣悵然。
「今晨太后將這串南紅瑪瑙交給了我,說是為王爺圖個吉利,希望你能平安歸來。如今你既已安然回來,這東西便也該完璧歸趙,所以還請王爺替曼姿交還給太后。」
見史曼姿拿出一隻玉匣遞給自己,他當時也並未多想,只道:「既然母后給了你,你收着便是。」
史曼姿卻將匣子朝自己推了推,搖頭道:「南紅瑪瑙何其珍貴,向來只有皇室才有資格佩戴,如今太后卻將它贈予我,王爺可明白其中深意?」
聽史曼姿這麼一說,他這才意識到母后此舉的目的,心下一愣,「母后是想你我」
他看了看史曼姿,只覺有些尷尬,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得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史曼姿似乎並未介意,只瞭然一笑,道:「並不盡然,太后大抵還想以此警醒我,讓我與月晚及蘇公子他們劃清界限,所以這串手串,曼姿無論如何都收不得。」
從史曼姿的話中,他隱隱嗅到了一絲端倪。
儘管他知道,母后一向不怎麼喜歡自己與景遷來往,可她這些年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做過對景遷不利的舉動。在那日他與華衍之發生爭執之後,他擔心母后會因此事誤會小月晚接近自己是居心不良,於是便匆匆入宮向母后說明事情原委,雖然遭到母后一頓訓斥,但母后卻並未因此而為難小月晚。
這一切都讓他以為母后只是嘴上嚴苛,實則還是十分尊重自己意願的,至少不會不分是非黑白去為難自己的朋友們。
直到他從景遷口中得知母后趁着自己不在之際將小月晚召入了宮中,他這才明白,母后並非不會為難自己的朋友們,也並非尊重自己的意願,而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如今聽了史曼姿這番話,他更加確定母后從一開始便對景遷和小月晚抱有偏見、帶有惡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