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天色剛剛拂曉,大雪便已覆蓋了整座皇宮,幽深的宮道上積起了一層厚雪,朔風穿堂而過,揚起一片深冬的寒意。
雪,原本應是潔白無瑕的,可就在這皚皚白雪之下,卻又暗藏着無限殺機。
坐落於皇宮東南側的採買司,上空已不見紅光,那股滔天的火勢終是被撲滅,整座殿宇已被火舌舔舐殆盡,化為了一片廢墟,再也瞧不見昔日輝煌,只留下了一些殘垣斷壁,以及數具焦黑的屍體。
經查驗辨認,在這場大火中,採買司里的所有人,無一生還。
雪花猶如玉塵般紛揚而下,十丈軟紅,浮生萬千,盡數湮滅在這場蒼涼的雪塵之中。
寒風凜冽地呼嘯着,仿佛一把鋒利的刀子,要將人的肌膚割開。漫長的冬雪夜裏,皇宮內外,一片混亂,一隊隊禁軍在宮道上來回穿梭,到處搜查巡邏,引得各宮人心惶惶。
而此刻,在宮門入口的宮道上,一名侍衛正深一腳淺一腳,踩着積雪,朝着仙福宮的方向匆忙趕來。
林綰綰躺在床榻上,一雙璀璨星眸直愣愣地望着上方帳幔,神思游離間,偶爾有一縷辨不分明的幽光從她眸底悄然划過。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房門便被人從外推開。
門一開,屋內溫暖的空氣仿佛被撕出了一道口子,一陣冷風從外面灌入室內,林綰綰只覺一股寒氣沿着衣衫紋理蔓延進了體內,浸得她手腳發涼。
林綰綰愣了一瞬,迅速將縹緲的神思收回,隔着帳幔朝來人望去,只見兩名掌着宮燈的侍女站在門下,朝她冷聲道:「姑娘,太后娘娘請你移步寧壽殿。」
林綰綰暗暗打量着這兩名侍女,她們神色頗冷,且尚未敲門便直接入內,這般莽撞行事,恐怕是得了太后的授意,只是不知出了何事,竟讓太后如此惱怒,連關係到皇室顏面的禮數都全然不顧了。
林綰綰緩緩坐起身,不徐不疾地穿着外衣,試探着問道:「不知太后娘娘此時召民女前去,所謂何事?」
「姑娘若是有什麼疑惑,待見到太后娘娘後,自會尋到答案。」
一名侍女言罷,另一名侍女又接口道:「姑娘還是快些吧,別讓太后娘娘久等了。」
這兩人的語氣均帶着些許不耐,倒是沒讓林綰綰感到意外,但卻讓她確定了一件事,太后如此急着召見她,並非為了今夜之事,若是真查到今夜之事與她有關,那麼此時站在這裏的恐怕便該是禁軍了。
林綰綰未再言語,跟着兩位侍女朝寧壽殿走去。
沿路上,林綰綰髮現仙福宮裏的太監和宮女各自提着宮燈,在廊檐下躬身疾行、來回奔走,每個人臉上皆是神情緊張。而把守在各處的禁軍也在進行更換調動,似乎撤走了不少人,只有太后的寧壽殿周圍,守衛依然森嚴。
林綰綰不免有些疑惑,看這架勢,莫非已經抓到那名刺客了?她倒不怕那個黑衣人將她供出來,反正他又不知道她是誰,這後宮裏這麼多人,他們想要徹查,也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若是真的抓到了刺客,那太后這裏又為何還會有這麼多禁軍?若是沒有抓到刺客,那為何又要將一部分禁軍撤走?
一時間,林綰綰腦海中湧出了諸多猜測,直至步入殿門,思緒才漸漸轉了回來。
剛踏入殿內,便聽見殿中傳來一道厲聲叱咄,那聲音低沉中透着一股子威嚴之氣,讓人聽了不禁心悸。
林綰綰循聲望去,甫一抬眸,便瞧見一眾侍女、太監跪在殿中,噤若寒蟬。一名身着絳紫色滾繡宮裝的中年婦人端坐在主位上,她左手攥着一串帝王綠翡翠佛珠,胸脯小幅度地起伏着,怒中含威,而佩蓉姑姑則垂首肅立在一旁,瞧不清神情。
林綰綰默默收回目光,看來主座上的那位便是當今太后了,不過看上去倒比她想像中的要年輕許多,就跟她的舅母一樣,臉上似乎瞧不出來半點歲月痕跡。
「啟稟太后娘娘,姑娘到了。」領着林綰綰進殿的那兩名侍女走上前去,朝太后行禮道。
太后聞聲,目光一凜,當即橫掃而來。
林綰綰見狀,旋即雙手交疊,從容大方地朝太后盈盈一拜:「民女林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