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微微側着頭,正與身旁的祿親王交談着什麼,臉上似有笑意隱隱浮動,如碧波上輕風拂漾而起的微瀾,絲絲縷縷皆撩人心弦。
縱然只見側臉,便也驚了滿座紅顏。
華瓊從未見過如此耀眼之人,仿佛將天地萬物之華光攬於一身,宛若昭昭驕陽,曦暉朗曜於世,灼灼耀目,恍覺神只入塵。
似察覺到數道目光的打量,他驀然回眸望來,鴉青長睫下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便緊緊攥住了她的視線。
肌如冷玉白璧無瑕,羽眉挺鼻熠熠生光,唇紅齒白染盡酒香。
梨花墜雪,海棠散錦。在佔盡人間嬌媚的海棠花下,但見那人勾唇一笑,慵懶而雍容地朝這方遙遙舉杯,身後的玉樹瓊枝、錦繡繁華,竟連映襯都沒能做到。
綺筵少年足風流,懶倚花下酌芳瓊。
把盞飛觴輕展眉,惹怯滿庭落紅飛。
華勝九重闕上仙,魅絕人間盛世顏。
一川風月盡如土,郎艷獨絕再無色。
直至今日,她才方知,千秋無絕色,惟其是爾。
她下意識地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再凝眸望去,卻見那人早已轉頭與身旁之人推杯換盞,未再看過這處一眼。
只是方才那一笑,猶如誘人上癮的罌粟,早已侵入心扉,難以消弭,她口中的瓊漿玉露,頓時變得愈發濃烈,竟有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微妙。
華瓊不知自己小酌了多久,直到聽見席中貴女們開始討論起他的來歷,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原來他叫蘇景遷,並非出身官宦之門,而是祿親王帶來的朋友,如今在南陵城內開了一家青樓,今日來此大抵也是為了結交幾個貴族子弟,以便往後能關照一二。
聽到此處,華瓊心裏不免有些惋惜。那人慵懶中卻又透着矜貴,她總感覺那股貴氣不像是後天而成,倒更像是與生俱來的,甚至比起身旁的祿親王也不遑多讓,若說他是王孫貴胄都毫不為過,卻沒想到,他竟是個普通布衣。
不過他如此年少便能在南陵城中開設一家樓館,可見有幾分能耐,就算他無權無勢,僅憑這一身風姿,也足以讓無數少女為之傾倒。只是不知道這樣出眾的男子,究竟會看上什麼樣的女子?單以姿容而論,這南陵城內怕是沒人能超越自己,若是她不入宮的話
思及此,華瓊猛然一驚,方覺心中悸動。
還未等她平息下心中波瀾,便聽聞男賓席間已開始行酒令,她不由同眾貴女朝一個方向望去,但聽他對答如流,出口成章,方知他竟不是空有皮囊,且胸藏文墨,腹有詩書,甚至有經天緯地之才,氣吞山河之魄。
驚才絕艷世無雙。
華瓊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這幾個字。
原來有的人生來便不需要姿態,也能成就一場驚鴻。
直到此刻,華瓊方知,自己心中的那股悸動,恐再難壓下。
在這青蔥歲月中,能遇見這樣一個足以驚艷時光的人,任誰都會為之心動。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終不可諼兮。
餘霞成綺,金烏西墜,瓊筵方歇。待人散盡,已是暮色四合。
此時,南陵城內華燈初上,八街九陌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街衢坊肆遍開,浮燈映萬里,處處人聲鼎沸。
南陵向來有春夜集會的風俗,而春宴往往便會定在夜市集會這幾日,以便宴散之後,一些尚未盡興的貴家子弟,可以繼續遊玩。
待衍之跟着幾個狐朋狗友離去後,華瓊本想乘馬車回府,可她那兩位庶妹卻是一臉憧憬地望着不遠處的鬧市,似乎並沒有跟她一起回府的打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許是擔心兩位庶妹的安危;許是想到自己就快要入宮,想再看一眼這南陵城的繁華街道;又許是,明知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再見一見那個人。於是,在兩位庶妹還未開口央求她的時候,她便帶着蟬衣和兩名家僕,徒步朝夜市走去。
兩位庶妹自是驚喜,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說了不少奉承之詞,直到到了鬧市才算安靜下來。華瓊站在人頭攢動的街道上,看着兩位庶妹東挑西逛,時而在店鋪中挑選商品,時而又在雜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