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萍水相逢
話說滬上法國領事館接待了一名來自齊魯農村書塾的教書先生,他的兒子一戰中在法國戰死,像當時十餘萬赴歐的華工一樣,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祭奠人類歷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戰。死者父親獲悉後趕到上海法國駐滬領事館,要申請赴法簽證。失去兒子的鄉村教師因情感驅使,情不自禁地對法國領事發表了一通赴法感言,讓在場的中外人士聽得熱淚盈眶,唏噓不已,無地自容。其中一位年青的上海赴法男士,自告奮勇地站出來,用上海腔的夾生國語說: 「大爺,你不用擔心去法國人生地不熟,我是到法國留學的上海學生,我們可以結伴一同前往,這樣萬里之遙的路程你就有個 道伴了。」他又道,「你的兒子雖死在異國他鄉,但他不是一個淘金者,他是受國家之託去學習軍事的留學生。因戰爭爆發突然,他也就陰差陽錯地和當事國的軍人義無反顧走上了戰場。他的行為彰顯了軍人的天職。當戰爭不可避免來臨時,軍人的職責就是開赴前線打仗。此舉,剛好證明中國人的君子風度,大難當頭,首先考慮的不是個人安危,而是個人氣節和國家名聲。老先生你為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兒子感到驕傲。」
士為知已者淚。鄉村教書在十里洋場的上海聽到了如此掏心掏肺的話,他內心又一次感到強烈的震動,終於淚珠奪眶而,他難以自制地起身撲向那位年青滬上同胞,嘴裏不禁囁嚅道;「想不到我在燈紅酒綠醉生夢死的上海,遇到第一位上海先生竟有如此良好教養,用廖廖數語就將我兒子的戰死作了蓋館論定。戰爭自人類開始,這是人類發展難以迴避的事情,人類的未來也許就在戰爭中結束。讓每一個為戰爭而死的普羅大眾都在地下息吧!他們既然為全人類的戰爭搭上了最寶貴的生命,我們在世的人不必再枉論是非了。啊,老天爺。公道在人心啊!」
年青的上海先生約三十歲上下,其模樣猶如現今電影電視中民國初期,事業有成的滬上男人:頭絲很清爽,抹了凡士林的緣故;臉上細皮嫩肉。金絲邊眼鏡,一身米黃色的西裝,黑得像漆一樣的皮鞋,一看就曉得屋裏廂有艾底子,老底子是讀書人家出身。或是出自蘇浙到滬上辦實業的家庭。
「大爺——噢——爺叔」米色西裝男心裏道,怎麼亂叫八叫啦?人家明明是教書先生,文化人,出口成章;剛剛那場即性演講足可與伍庭芳媲美,獲得現場一片叫好聲,差一點趕上天蟾舞台京戲票友的「悶瀑」了你看他人也不是七老八十的樣子,一張口就是法蘭西共和國,簽證什麼的,人家勒屋廂功課做足了才到上海灘來拜碼頭,思路勿要太清爽噢!拿上海煙紙店老闆與迪位鄉村教師敝苗頭的話。肯定要撥依摜出去三條馬路還不止。這才像藏龍臥虎的樣子哩……
老山東初到上海,原本滿腦子裝的是租界林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一片物質化的世界盡情享受;當然也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上海是有錢人的天堂,冒險家的樂園。,
他看到馬路上到處是「紅頭阿三」(頭上纏着紅布的印度警察),這些腰間別着警棍的外國巡捕,吃的是中國人的飯。專門對國人彈眼落睛,頤指氣使,在中國最大城市的馬路上神氣活現,耀武揚威。他們對上海的黃包車夫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上如游魚般穿梭前行感到匪夷所思,心裏會暗暗地罵一聲: once a strike by a car ,the game is over (一旦被汽車撞了,一命鳴乎了)。 「紅頭阿三們」看不懂這些拼命賺錢的中國佬,連命都不要了,要錢有甚用?
法國領事見圍觀人群中有人「殺」出來替老山東說話,領事思忖:這是否是撬邊者?中國文化博大精深。面對西方的規定,中國人只要眼烏珠骨碌一轉,邪氣觸氣的,勿入條的鬼點子就從他們精靈般的腦袋中鑽出來,比如假結婚什麼的。領事他現在懷疑那個「斯文男」是否是托兒,他將斯文男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此舉是想告訴斯文男:小子,你最好悠着點,中國有句老話叫班門弄斧。看你那模樣也是來辦簽證的吧,不知你辦出了沒有?辦出了,今兒個算你走運。本領事眼開眼閉放你一碼。天涯無處不芳草。倘你還沒辦出,有求於我,對勿起,本領事就要嚴格審查。中國有句成語叫越俎代庖,本領事最討厭越位,缺乏規則意識。
到一個碼頭拜一方菩薩,我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