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這些傳說和源頭時,曲通實在是無比激動,他明白,自己這是要走上大道正軌,未來的前途無比寬闊,比在荒野虛度一生要不知道幸運多少倍,這對任何修士來說都無法拒絕。
可沒人告訴他,長青木經絡需要特殊的養分作為抑制劑才能穩定成長,不然就會逐漸侵蝕血肉,將人化作一株植物。
不加入公司,也可以,那樣的話,他就沒有免費的抑制劑可用,而若是被逐出公司,他只能去黑市,用二十倍於市場價的價格購買。
他沒辦法回去了。
知道這一消息的部族家人沒有太責怪曲通,他們安慰那時的少年,說如果他能進階築基,那他們一樣有機會可以搬入安全區,羽化修士也的確是大道正途。
但公司怎麼可能會培養一個荒野來的修士成為築基?
羽化修士若是自己不修陣法,不修煉器,那麼終此一生就別想靠自己來突破境界瓶頸,在曲通抵達鍊氣巔峰後,他就再也沒有進步的可能。
歸根結底,公司之所以培養他,就是因為城裏人的命實在是太過昂貴,派遣城內修士出外勤任務勘探荒野礦脈實在是得不償失之事,不如抓着這些有些天賦的荒野人,讓他們成為無法脫離公司的羽化修士,讓他們去幹活,去做最危險的工作,拿最普通的薪水,還不用付勞務保險。
既然如此,那曲通也只能接受。
他就這樣為公司工作,出外勤,漸漸地也在玄夜城扎了根,結了婚,有了女兒,生活不富也不貧瘠,也能支援故鄉。
對於荒野人來說,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前提是,這就是結局。
在一個新年,曲通帶着妻女前去市中心吃大餐。雖然只是最普通的水煮魚,但一家人都很開心,但就在吃完飯後歸家的路上,他們遇到了玄夜城中永遠避不開的事。幫派鬥爭。
一切起因為兩個世家子弟的口角,然後上演成了鬥毆,緊接着便是雙方拉起關係開打——這種事十天半個月就會出現一次,但這一次,曲通被捲入其中。
流彈擊中燃氣管道引起爆炸,一瞬間就殺死了曲通的妻子和女兒,而他本人因為修為承受住了,但也被衝擊得暈眩了好一陣。
等他恢復過來後,他甚至找不到幾塊完整的骨頭。
憤怒?絕望?悲傷?
其實都沒有。
在確定了『她們都死了』,滔天怒火和憎恨剛剛湧上心頭,曲通將要全功率啟動,前去把那群該死的幫派分子和世家子弟全都殺了的瞬間,他的天機義體便關機了。
公司檢測到了他的異常情緒,知曉了他想要襲擊那兩個帶頭的世家紈絝,於是在第一時間,就將他的義體關機,讓他行動不能,讓他只能半跪在地上,等到幫派戰鬥結束,雙方鳴金收兵,等到大雨降下將一切血與骨都沖刷腐蝕乾淨,公司的人才過來回收了他。
成為公司的狗後,就連心都不再自由了。
公司的呵斥,訓戒以及懲罰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曲通運用了自己被消磨已久的天賦智慧,破解了自己的義體,帶着一批公司財產叛逃離開玄夜城,來到了荒野。
他回不了家和部族,那只會牽連他們,而部族也不會歡迎一個叛逃玄夜城的羽化修士,一個潛在的魔人。
他沒有根與未來,他的一切都被斬斷,只能在荒野中漂泊。
他甚至沒辦法加入歸義軍:他為公司服務了太久太久,若是他還在城內,歸義軍或許會吸收他作為線人臥底,但他已經脫離,那麼這樣的半瘋修士,荒野上有的是,歸義軍不會冒着風險接納他。
他成為了一名劫修。
鍊氣九重的羽化劫修,已經足夠讓周邊的荒野部落和安全區商隊妥協,交保護費而不是反抗,憑藉着實力,曲通活的其實還比在城內自在一點,雖然他再也沒有時間修行,去解析術法法理得到快樂,但至少,他能這樣行屍走肉般活着,自由且空虛地活着。
直到現在。他再一次失去了自我和心靈,將要成為他人手中的刀刃,需要時就用,不需要時就去死。
「走吧。」
將天機鎧甲擦拭乾淨,在過去哪怕是公司中也從未給他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