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天已經黑透了,此時方氏的院子裏,卻依舊燈火通明。
正廳的席面剛被轍下,方氏正在花廳里與眾人喝茶,除了幾位在偏廳里用飯的姨娘不在以外,連一向早早退席的秦倩心也乖乖的留在廳里,難得安分。
方氏難得有興致與眾人閒話,雖說每月的初一,十五秦府眾人都陪她吃素,但是像今天這樣飯後還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時候還是很少的。除了方氏身體睏倦,習慣早睡以外,更多的時候是秦家父子一向應酬不斷,很難湊到一起。再加上秦子信馬上就要參加今年的秋闈了,話題自然而然就多了起來。
眾人正回首往日趣事,說的不過是秦子誠和秦子信小時候如何如何調皮,如何如何惹人疼愛。說到趣處,大家不免捧場笑上一陣。
正說到開懷處,突然萬媽媽神色異常的走了進來,走到方氏跟前耳語了幾句。
方氏的笑突然就僵住了,用眼睛看了一下方婉茹,見後者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不由得放下心來。
「讓子信回去休息吧!免得誤了明日書院裏的課。」方氏的話沒有什麼溫度,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只是她的一個說辭。
秦子信自然不會質疑她說的,連忙給方氏行了禮道:「孫兒這就回去了,祖母好好休息,明日再來給祖母請安。」說完又給秦從文和方婉茹行了禮,這才帶着隨從的小廝離開。
秦倩心見狀,也道:「祖母,我也乏了,孫女也想回去休息可好?」這屋子悶的要命,她早就想走了。
「去吧去吧!」方氏又沖秦黛心和秦若心道:「你們也回吧。」
秦黛心自然不會有異議,連忙起身行禮,趕在秦若心前頭離開了方氏的院子。林清月是懂事明禮的人,見狀知道方氏定是有事不便當着大家的面說,便率先起身道:「祖母,孫媳的身子倒是不乏,只是最近剛得了一本棋譜,稀罕的不行,想先回去好好研習一下,您看可使得?」
方氏知她故意如此說,便道:「是個痴的。使得,使得。你們一同回去吧!」這個「你們」說的自然是秦子誠了。
夫妻倆一同起身,給方氏行了禮,又辭了秦從文和方婉茹,便一同離開了花廳。萬媽媽親自送了二人出去,此時廳里就只剩下秦從文,方婉茹二人。
「母親把孩子們支走,可是有事?」
方氏這才正色道:「齊氏院子裏剛傳來話,說是小產了。」
方婉茹這才明白,方氏剛才看她那一眼是別有用心的。只是秦子誠已經成年,庶子最大的也才十三歲,最小的不過三歲。就算蘇氏,齊氏都懷上孩子,也與她再無利害關係,犯不着在去做下那樣的孽事。
「方才席間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小產了?」方婉茹看向秦從文道:「老爺可聽說齊氏有了身子?」
秦從文還來不及消化齊氏小產的消息,聽方婉茹這麼一問,才道:「沒聽她說過啊!」
「怎麼這麼不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摔着了。」方婉茹起身道:「娘,您先歇着吧!我過去看看,有了結果明個兒再來回您。」她想透露給方氏一個信息,這次這事兒與她無關。
方氏大概也聽明白了,沒再說什麼便讓二人離開了。
秦從文着急知道結果,步伐難免走得快了一些。方婉茹跟着,自然吃力,難免說幾句酸話:「老爺怎麼的這般心急,已經小產了,此時去有什麼用?女人小產,那是見了紅的,不如您回去歇着,我自己處理就好。」
秦從文哪裏肯,也不理會她,只管自己大步走着,二人間很快便拉開了距離。
方婉茹心裏這個恨,卻又發作不得。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李媽媽上前道:「夫人快跟上去看看吧,此時不是計較的時候。」
方婉茹知道事情輕重,此時正是要緊的時候,耽誤不得,只是暫且放下心裏的不快,帶着人追着去了。
二人來到齊氏的院子時,婆子們已經處理完畢,只說是兩個月的身子,掉下來時不過是團拳頭大小的血肉,齊氏失了血,暈了過去。郎中已經看過,開了藥方,已無大礙了。
方婉茹又問:「誰在齊姨娘身邊侍候來着?」
珠果忙不迭的跑到方婉茹近前來,行了禮才道:「回夫人,是奴婢一直跟着姨娘的。」
方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