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南晨報,校對審讀工作是典型的小夜班崗位,通常下午四點到凌晨一點。
雖然按照規章制度,得準時準點才能下班,可大多數情況下,一般十點以後,就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了,摸魚等着到點回家完事。
總體來說,還是比較閒的。
當然,如果遇到重大新聞、突發新聞,加班到凌晨三四點,也是常有。
餘歡這一批,受聘的新人審讀員有12個,且都沒有編制。
然而,作為正式員工,相對來說也比較穩定,只要報社沒黃就可以一直幹下去。
不會碰到作為人才突然被向社會輸送的情況。
餘歡下午踩點上班,剛到湘南晨報大樓門口,便看到一個穿着深棕色棉襖的『小土豆』,手裏頭攥着一疊文件,低着腦袋從外面往這邊沖。
「陳瑤瑤!」
餘歡習慣性地打了一聲招呼。
對方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登時抬起頭來。
厚如瓶底的眼鏡引人注目。
臉頰肉呼呼的。
是個小胖妹。
餘歡呼吸卻是一滯。
大意了!
在這個時間點,他們應該互不相識才對。
陳瑤瑤此時還是助理記者,但過段時間,就會是一個部門的同事,甚至乃是他屁股後面的小跟班。
重活前,這是余副主任在報社裏,唯一一個心腹級別的下屬。
「你是?」
陳瑤瑤昂頭掃視他一眼。
眸子瞪大了。
又來回多掃視幾眼……
特別是那打着石膏的左腿。
餘歡一手拄拐,插在兜里的另一大手拿出來伸向她:「我是編輯部的餘歡。」
「哦——嗯——你那個獲得了見義勇為表彰的審讀員!」
陳瑤瑤盯着餘歡修長的指掌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點了幾下下巴,最後手也沒跟他握,又低着腦袋,掠過餘歡直往裏走。
不過在推開玻璃大門前,她回頭喊了句「我記者部的」。
言罷,兩小腿就跟風火輪似得跑開了。
都曉得你名字,當然知道你是記者部的了。
餘歡不禁腹誹一句。
他拄着拐杖,一步一頓地進電梯,上了三樓。
電梯門剛一打開,中央空調的暖氣撲面而來,燈光亮如白晝。
到了編輯部的地盤,有相熟的人朝他打趣道:「喲,餘歡!不好好在家裏靜養,腳還瘸着就來看我們啊!」
這一番話語,伴隨着偶爾傳來的敲擊鍵盤聲,和一些低聲的交談。
餘歡瞧着這個金絲眼鏡的中年老油條,笑說:「是的張哥,十幾天沒見,還怪想你的。」
「我去你的!」張哥突然湊近了,壓低嗓子揶揄:「收拾得這麼帥氣幹嘛,編輯部都是些堂客們!講句實話,跟你一起來的那幾個細妹子也都不好看。」
堂客們,經典的星城方言,意思是結了婚的婦女。
餘歡環視逼仄有序的格子間,笑道:「你這話最好別讓這些堂客們聽到。」
「你不也喊堂客們,」張哥拍了拍餘歡的胳膊:「不跟你扯了,我忙去。」
「好的。」
餘歡頷首。
他忽然瞥見端着杯子的『李姐』。
杯子裏熱氣裊裊,應該是剛剛倒的白開水。
『李姐』應該是聽到了他們之前沒有刻意壓低聲調的交談,翻了個白眼說:「什麼來看我們的咯,餘歡是過來上班的。」
這位和餘歡,都是同一批受聘的審讀員,辦公位就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