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太液池旁的豹房內。
大明皇帝朱厚照裹着一件白狐狸皮的大氅,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翻看奏章。
多數奏摺他都是交由秉筆太監或者內閣直接處理,少數能呈遞到他跟前的,無一不是干係重大。
屋內火爐燒的正旺,他卻直犯困。
要不是擔心那些大臣再喋喋不休地念叨,惦記着早點溜出宮去玩,他早就去睡覺了。
少年時期便登基稱帝的他稱得上全天下最幸運的人。
先皇臨終之前,已經幫他掃清了所有障礙,因此他這個少年天子早早大權在握,甚少受到掣肘。
正是因此,沒人管教的他免不了放飛自我,加上還有皇宮中那些最擅長揣摩心思的太監們。
在太監們的恭維下,朱厚照肆無忌憚,沉迷遊戲,貪玩喜樂。
他年紀輕輕便搞壞了身體,以至於至今仍無子嗣。
饒是如此,他依舊喜歡玩樂,時常喬裝打扮混在市井中。
他時常以大將軍自稱,恨不得親自披甲上陣,有時候被大臣勸諫的煩了,甚至會來一句「你行你上」,仿佛身下這個讓全天下人羨慕的寶座,對他而言是累贅一般。
好在他生性聰穎,朝中又不乏能臣干將,使得他如此荒唐行事,大明始終巍然而立。
朱厚照此時翻看着奏章,手持硃筆,漫不經心地批閱着。
他拿起一份來自江西,標註着加急的奏摺,暗想着批閱完這份就出去玩耍。
等他隨意打開,看清內容時,面色驟然一變,身體瞬間坐直。
「寧王死了?」朱厚照低聲自語。
他雙手捧起奏摺,逐字逐句地看去。
看着其中的內容,他的面色陰晴不定。
奏摺中的內容讓他這個被群臣腹誹不靠譜的人也覺得離譜。
發出奏摺的南昌知府明里暗裏都在說寧王蓄意謀反。
對於這件事,朱厚照並不怎麼在意。
這些年他不止一次聽說過寧王意圖謀反之事,但他從未讓人去徹查,甚至很樂意看到寧王這麼做。
如若寧王真的反了,自己豈不是就可以御駕親征了?
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與先祖朱元璋和朱棣一樣,縱馬馳騁,征戰沙場。
即便是敗了,那也怪自己技不如人。
況且他可不覺得自己會失敗。
因此他並不關心寧王,而是驚奇於奏章中所說唐伯虎。
對於唐伯虎之名,他自是有所耳聞。
此人素有才名,畫的一手好畫。
他曾提過將其徵召入宮為畫師,卻被臣子阻攔,聲稱革除其功名乃是先皇之意。
朱厚照無奈,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此事不久之後就被他徹底拋諸腦後。
如今見奏章中說到唐伯虎得到仙人垂青,返老回春,一腳踢死了寧王,朱厚照的第一個念頭是不信。
他收到的各種奇物不少,一些傳聞中的得道高人更是見過不知凡幾,可從未聽說過這樣離奇之事。
「這幫人在誆騙我,還是說另有用意?」朱厚照摸着下巴。
按照大明律,殺死宗親者當剝皮實草或者凌遲處死,乃至於滅十族!
縱是那位南昌知府在奏摺中極有傾向,也無非提議梟首示眾而已。
朱厚照卻生出了別的想法。
他喊來錦衣衛指揮使,令其將唐伯虎帶到御前。
他打算親自審一審這個傳聞中返老還春,一腳踢死寧王的「書生」。
此刻的唐伯虎剛剛被押送到京城。
與其說是被押解,倒不如說是陪同。
寧王在南昌城內惡名昭著,聽說是被他殺死時,不少百姓都來相送,押解的官兵身為知府親隨,對他更是禮遇有加,一路好酒好菜伺候着。
眼見他們如此識趣,唐伯虎也沒了人前顯聖的想法,一路上與人暢聊,頗為自在。
到了京城之後,幾名官兵才給他帶上刑具。
唐伯虎並未抗拒,打定主意給皇帝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