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和大地都是紅色的,像塗了一層紅漆。
空氣也是紅色的。
那顆醜惡的包裹着血管的跳動的心臟放射着霧狀的紅光,將一切都染成了血。
世界變成了一片血海。
人們開始呼吸困難。
修行到了他們的境界,呼吸己經不是凡人的呼吸,需要的不是氧氣,而是靈氣。
但靈氣正在枯竭。
不僅靈氣,一切生命的東西正在被那個東西吸收。
丁香看見旁邊的老樹根旁的螞蟻正焦急地從窩裏爬出來,結成一群,密密麻麻地像流水一樣蜿蜒潛行。
她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螞蟻搬家的故事,可是現在並沒有暴雨降臨。
領頭的一隻螞蟻忽然翻了個身,死在了半路上。後面的螞蟻爭相從它身上踩踏過去,可是也沒走多久,就多半死了。
最後只剩稀稀拉拉幾隻強壯的螞蟻還在艱難前行,最終也沒有抵達終點。實際上,它們並沒有終點。
生命對它們來說就是一個玩笑。
它們可以在地下構築精巧無比的建築,可以比世界上任何物種都團結,但它們依舊渺小。
大自然的任何一次細微的調整,一陣風,一場雨,一隻路過的食蟻獸,一個人類小孩的無聊的遊戲,都能讓整個族群死去。
可是人類,何嘗不是如此。
蟻后拖着肥胖的身子從蟻穴里爬出來,可是她也只是露出半截身子,就己死去。
旁邊的一株灌木忽然跌落成灰燼,早己凋零的樹更顯枯萎。
丁香感覺自己渾身發冷,身上的血好像己經被抽空。
羅盤就掉在旁邊的地上,她己經沒有力氣撿起來。靈氣枯竭,神念和羅盤之間的感應極其微弱,咒語也失去了效應。
「曼卿姐,我們快死了嗎?」丁香問道。
「不,不會的。」林曼卿的聲音很虛弱,但依然堅定。
她艱難的爬過來,摟住丁香。
「我們要相信沐塵。」
「沐塵哥哥」
丁香望向那團原始的魔血,它還在那裏跳動,越來越有生命力。
而這片大地,則己接近死亡。
馬山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可是這空氣是如此粗糙,像是在燃燒的礦洞裏,煙塵塞滿了肺。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污血原魔。
最好的兄弟就在裏面,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來自古老而原始的血海的壓力讓他無從反抗。
要不是體內還有一盞不滅的魂燈,他早己堅持不下去了。
馬山從地上爬起來,用最後的一絲力氣,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血魔走去。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那一團跳動的血,如遙望的星辰,很遠很遠。
但再遠再艱難,也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兄弟就在那裏,要死就死在一起!
馬山恢復了人身,是因為他本來就是人身,而半天妖卻不能再顯化人形了,因為蝙蝠才是他的原形。
兩隻翅膀無力地撐開,趴在地上。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只有白沒有黑的眼睛裏什麼也看不到,只有一片模糊黯淡的灰紅。
鼻頭己經發不出特殊的蝠波,耳朵再大也辨別不出什麼。
他渴望剛才見到過的那一劍黑光。那是他等待多年的,能照亮他未來的光。
那個影子曾經說過,有一個神會來拯救他,帶他離開這裏,回到最初的世界。
他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一切終是泡影,一切終將落幕。
是時候休息了。
紫虛真人是他們當中唯一還有法力存余的人。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兩儀微塵陣破的時候,他就知道要完了。
祖師爺的預言終於應驗了。
但他不能放棄。
作為蜀山的掌門,粉身碎骨,他也要站在前面。
「若蜀山滅,我必先滅;若天下亡,我必先亡。」
這是歷代蜀山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