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胚土房內。
家徒四壁,看不到一個家具,甚至沒有一張桌椅。
最亮眼的,就是乾淨整齊的床鋪。
美婦人身上蓋着床被雖老舊,但很乾淨。
女兒照顧的很好。
家裏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這讓女孩有些不知所措,站着問診?
申郎中平淡一笑,徑直坐到了床邊。
美婦半昏迷着,已然到了彌留之際。
申郎中開始切脈,情況並不樂觀,出於職業素養,並未皺眉。
大概過了許久。
申公豹起身。
女孩臉上惶恐忐忑不安,想問,又怕聽到噩耗,急的眼眸里又出淚花。
「先…先生,怎麼樣?」
申公豹給了一個放心的微笑,「小風寒而已,待我開些藥,治病與調理並行。」
申公豹可以聽到女孩呼吸放鬆的聲音,眼角滴落激動的淚珠。
女孩為給母親治病,跑遍了全城,賣完了家裏的一切,得到的只有最後半個月。
又看到了希望,怎能不激動?
申公豹從懷中掏出紙筆,環顧望了一眼,卻沒有寫字的地方。
女孩緊忙上前,伸出纖細好看的手捧着,再給申郎中當墊板。
申公豹倒也未扭捏,直接開寫。
觸碰到她的手,很冰冷,白嫩的玉手上,卻有着紅腫凍瘡,一看便知,這是常年泡在冷水裏洗衣的原因。
片刻後,寫好了藥方。
「桑葉一錢,杏仁半錢,連翹半錢」
女孩看着藥方,仿若從一個絕望跳到了另一個絕望。
藥材並不貴,但女孩家裏能賣的早已賣完,哪裏還有半枚銅錢?
若是將床被賣了,母親可能連一夜都挨不過去。
義診,是免費看病,寫藥方,並不包括醫藥費的。
申郎中最見不到好看的姑娘的快要哭了,於是決定好人做到底,「這半月,我要在這邊義診,缺個幫手,你來給我幫忙,我給你結工錢。」
「謝…謝謝先生。」女孩內心深處或許有着極強的尊嚴,但現在的她沒資格去拒絕。
「先…先生…我…我想預支兩天工錢」這一句話,耗盡了女孩所有的勇氣,說完,羞愧的低下了頭。
而在申郎中看來,為家裏人而低頭,放下什麼所謂的尊嚴,誠實可貴。
「行。」
申郎中想了想,拿出了二十二枚銅錢,正好夠兩副藥錢。
「謝謝先生。」
女孩接過錢,轉身小跑着出了家門,眸底的那一絲希望的亮光,才是與她這一年紀相匹配的青春靚麗。
申公豹淡然的站在院中收拾煮藥的罐子,望了一眼湛藍的天空。
「未來的女帝,生活竟是這般困苦」
「窮人家的孩子早懂事。」
「或許正是這些艱難,才磨礪了她堅韌不拔的性子…」
她的母親病逝後,她大概便會進宮吧。
見識過人生至暗,也就慢慢的習慣,即所謂的狠辣。
申公豹從來不認為吃苦是一件好事。
別人若勸說你是吃苦是福,那請你務必讓他去吃屎。
所謂的吃苦是福,只是無奈絕望後對生活及未來的妥協。
儼然,她不是這種人。
「武姑娘,武媚娘,武則天,武瞾,小女帝,真難不喜歡啊。」
不多時。
武媚娘從藥鋪回來,步子很沉重,並沒有去時的輕快。
藥鋪先生直搖頭,「這些就是最尋常的藥,能治好你娘,老夫跟他姓。」
「肯定是江湖騙子,騙錢,騙名聲的。」
「先生,藥取來了。」武媚娘很沮喪,沮喪的是母親的病,並不責怪郎中。
他能免費義診,他能給自己工錢,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真的治不好,那也只能認命。
申公豹語氣依舊平淡,「煎藥吧。」
一坤時後。
藥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