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峰看到姐弟倆這樣,也紅了眼眶。
他蒲扇一般的大手輕輕拍了拍女兒和兒子的肩,溫柔說,「我們也上馬車,回家。」
景飛鳶姐弟倆乖乖點頭。
三人坐上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慢慢跟隨着流民的步伐前行。
馬車裏,景飛鳶緊緊抱着爹爹的胳膊,眼淚怎麼也忍不住,「爹,爹爹,爹爹」
仰頭望着憨厚可靠的男人,景飛鳶哽咽,「我差一點就沒有爹爹和弟弟了」
景雲峰也不知怎麼的,這話突然就讓他鼻子一酸,好像他真的撒手人寰拋棄過女兒一樣。
他抱緊女兒,紅着眼眶說,「乖女兒,爹爹和弟弟都好好的,我們都被你救了,你看,我們都好好的呢,是不是?」
景尋鶴蹲在姐姐面前,將腦袋放在姐姐腿上,淚汪汪地說,「姐姐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被最愛的家人環繞着,景飛鳶於前世的今天痛失父親和弟弟的悲傷,總算是得以壓制。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又笑着順帶幫弟弟擦了擦。
摸了摸弟弟溫熱的臉,她溫柔說,「鶴兒曬黑了,但是看起來更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景尋鶴破涕為笑,連連點頭,「嗯嗯!還不夠,我以後還要多吃飯,長得跟爹爹一樣高大健壯,保護姐姐!」
景飛鳶心疼地摸了摸他左臉被打留下的紅腫,又看着父親兩邊臉頰的紅腫。
她垂下眼眸,看着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麒麟玉。
她靜靜在心裏問藥玉空間。
「空間裏剩餘的藥材,能製作一盒祛瘀消腫的藥膏嗎?藥效不用立竿見影那麼神奇,只要比尋常藥膏好些就行了。」
藥玉空間在她腦子裏回答,「能,主人籠好袖子,藥膏馬上來了。」
景飛鳶剛剛將手籠罩住袖子,就感覺到袖子一沉,有東西出現在袖中。
她若無其事地將手伸進袖子裏。
她拿藥膏時,藥玉空間又說,「藥玉空間感應到,主人身後有幾大車藥材,品質遠高於市面上售賣的藥材,請主人務必要將其收入藥玉空間之中,因為藥材越好,製作出來的藥品療效才會越好。」
景飛鳶難掩驕傲。
她爹爹是良心商人,買的藥材從來都是好藥。
她低頭,將她從袖子裏拿出來的藥膏舉到眼前。
藥膏用拇指大小的翠綠色竹筒裝着,揭開竹筒,裏面是綠瑩瑩的膏藥,散發着清涼的藥香。
景飛鳶接觸過很多藥物,卻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些藥膏只用聞聞氣味就能讓人感到清涼舒適。
不愧是逆天的藥玉空間製作的藥物,不是凡物能比。
景飛鳶抬頭說,「爹,你和弟弟的臉都腫了,我帶了止痛消腫的藥膏,你們別動,我給你們擦擦。」
景雲峰點頭。
景飛鳶用小拇指挑起藥膏,細緻塗抹在爹爹腫起來的臉頰上。
藥膏剛一塗抹上去,景雲峰就驚訝低頭,「咦,鳶兒你這是什麼藥膏?怎麼這麼好用?」
他摸了摸臉頰,驚奇道,「這藥膏剛擦上我就有特別涼快的感覺,淤腫產生的火辣痛一瞬間就舒緩了,爹開藥鋪這麼多年,僱傭過許多大夫,還從未見過這麼神奇的藥!」
景飛鳶手指一頓,有些無奈。
雖然她已經讓藥玉空間克制着點,別把療效搞得太神奇,可這藥效還是過於神奇了。
藥玉空間怕是不知道普通藥膏有多普通吧?
她在心裏對藥玉空間說,「下次藥效再減半。」
藥玉空間極其震驚,「還要再減半?不是,你們如今用的藥是有多垃圾啊?我才八百年沒有現世,上古醫術竟已經失傳到這種地步了?鬼門十三針還有人會嗎?上古大巫的祝由術還有人精通嗎?懸絲診脈還流行嗎?開顱縫合還有人敢嗎?」
「」
景飛鳶沉默了一下,心想,鬼門十三針和祝由術不是傳聞中的東西嗎?八百年前居然還真有挺多人精通?
藥玉空間自閉了。
景飛鳶也為這些神奇醫術的失傳而遺憾。
她轉瞬之間調整好情緒,抬頭若無其事地對景雲峰說,「這藥膏是一位避世的高人給的,我誤打誤撞跟他結緣,他便送了我一盒。」
她微笑着給景雲峰擦完,又轉頭看着已經拉着她袖子躍躍欲試的景尋鶴。
她挖了一點塗抹在景尋鶴臉上,景尋鶴也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真的好神奇啊姐姐,這是我用過最好的藥膏了!」
他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緊攥着景飛鳶的袖子,小聲問道,「姐姐姐姐,那個避世的高人在哪兒啊?你還能找到他嗎?這麼好的醫術,避世多可惜啊,他出山肯定能救很多人的!」
景雲峰也眼神灼熱地盯着景飛鳶。
這也是他想問的。
如果那高人能在他們藥鋪坐鎮,那麼,他們景家從此就要飛黃騰達了。
景飛鳶眼睫顫了顫,笑着說,「路上人多耳雜,回去再跟你們細說。」
「好。」
父子倆同時點頭不再問。
景飛鳶低頭將藥膏蓋好,纖細的手指摩挲着翠綠的竹筒。
她不會將藥玉空間的事告訴任何人。
哪怕這是她親爹和親弟弟。
她倒不是不信任爹爹和弟弟,她相信爹爹和弟弟不會跟她爭奪,可是,她不敢保證爹爹和弟弟會不會說漏嘴,把藥玉空間的事透露出去。
男人嘛,好一口酒,酒後失言的人多了去了。
秘密,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才叫秘密。
知道的人多了,這秘密遲早會守不住。
景飛鳶掀開車簾看着外面。
流民飢腸轆轆,又是步行,這樣走起來很慢。
她微笑着探出車窗,讓流民慢慢行走,她快馬加鞭趕緊回城裏去讓人做饅頭,這樣等流民們走回城外時,饅頭也已經做好了,兩不耽誤。
流民自然高興,揮手跟她們告別。
於是,景家人很快回到了京城,回到景家二進的宅院裏。
「娘!」
「娘!」
「我和爹回來了!姐姐也跟我們一起!」
景尋鶴興沖沖跑進正院,扯開嗓子喊着娘。
景飛鳶走在後頭,望着這熟悉的宅子,心如刀絞。
前世的今天,她在這裏披麻戴孝,親手將她三位親人送進棺材裏,任憑她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