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廣友穿過樓道,來到自家門前,看到隔壁房間進進出出搬東西的苦力,他眼神微變,但很快就恢復如初。
他表情平靜地踱步到錢小三家門口,拱手問:
「新搬來的?」
錢小三正在指揮工人擺放家具,聞言上前道:
「對,您是?」
「哦,我就住你隔壁.先生貴姓?」
「免貴姓劉,劉德然,先生您呢?」
「鄙人董廣友,在夫子廟小學謀生。」
「原來是董老師,哈哈,鄰里之間,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應該的。」董廣友往屋內瞥了幾眼,又寒暄了幾句,轉身回到了自家屋內。
進了門,他表情瞬間變得陰鬱起來,站在門口,慢慢環視着屋內的一切。
一個特工想要活得長久,那就要對一切好奇,懷疑一切,這是一種能力。
對於普通人來說非禮勿言,非禮勿視,因為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但一個特工掌握的情報越多,細節越充足,往往就會多一條活命的機會。
聽起來似乎和人性相悖,但特工乾的本就是違反人性的工作。
觀察了一會,並沒有發現什麼意外,董廣友挑了挑眉,向着客廳的唱片機走去。
他打開唱片機,仔細檢查了一番,然後按下開關,瞬間一陣交響樂聲充斥在整個房間內。
聽着音樂,他緩緩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盯着電話機看了一會,從沙發縫隙裏面摸出一個放大鏡,對着電話機仔細觀察起來。
上面並沒有發現指紋,董廣友又小心翼翼地摳開電話機的底座,裏面並沒有竊聽器,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想了想,他從沙發縫隙裏面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劉主任嗎?我是老董,對
是這樣的,朋友介紹了一個人來應聘,我這邊不好拒絕.
你妻弟不是在警察局嗎?你讓他幫忙問問看這個人是什麼來路.
是啊,現在兵荒馬亂的,不知根底的人怎麼能隨便用呢.對,他叫劉德然,就住我家附近好,就這樣。」
掛斷電話,電話再次響起來。
董廣友拿起電話,並不說話,直到電話那頭說話,他才說道:
「好,我知道了,繼續密切監視。」
再次掛斷電話,董廣友深深陷入沙發中,像是發呆,又像是在思考什麼。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頭頂上,一盞吊燈照常靜置着,只不過,一個早就安裝在那裏的微型竊聽器,已經將他房間中的一切對話送到了隔壁房間中。
隔壁的房間中,打發走搬運的工人,錢小三立刻一頭扎進了裝有監聽設備的房間,戴上了耳機。
在董廣友撥出電話的那刻,他已經按下了錄音按鈕,磁帶滋滋滋開始轉動起來。
聽到董廣友指示手下的教導主任查自己的底細,他冷笑一聲,暗罵一聲老狐狸,不動聲色地在紙上記錄下電話中的對話。
由於對面的房間中放着音樂,竊聽也受到了干擾,監聽設備發出滋滋的電音,聲音不是特別真切,但依稀還能聽見。
直到董廣友掛斷電話,錢小三立刻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這邊,董廣友坐在房間的沙發上,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房間中播放着音樂,牆上的掛鐘不緊不慢地走着。
鐺,鐘錶發出整點的聲音,董廣友睜開眼睛,快速來到窗戶前,借着澆花,小心觀察着樓下的動靜。
不一會,他再次來到門口,貼耳凝聽了一會,這才轉身走向唱片機。
音樂聲中,他輕輕按下唱片機背後的一個小按鈕,打開唱片機的底座,可以看見里隱蔽着一台小巧的電台和耳機。
董廣友坐在唱片機前,打開電台,戴上耳機,開始發報。
他顯得極其熟練,電文似乎早就在心中醞釀好了,通過富有節奏的按鍵聲,電波順着隱蔽的電線,穿過天花板,從牆上的一個小孔穿了出去飄向遠方。
上海。
四川路,特高課。
憲兵司令長官佐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