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北,靠近新鄭的一處山溝。
深入三十多里路,就是華歆隱居地。
這裏本就有村莊,華歆帶人隱居此處後,前來依附的足有二百餘家,如今發展到三百多家。
村莊破落,依舊有殘存的百姓。
這些百姓也就十幾戶,根本不敢得罪華歆這些外面有人脈、關係的人。
客大欺主,故而雙方相處的很是和睦。
濘山雨淅淅瀝瀝,華歆也沒有講學,正與王修、邴原一起飲茶,看草廬外遠處的深山輪廓。
空氣鮮潤,新來關中的邴原講述曹軍在青州的所作所為。
華歆、王修俱是神情悲痛,曹操這次入青州倒是沒有大造徐州那樣的殺戮,但也十分凶暴。
所過之地,衣冠盡沒。
雖沒有殺多少人,但青州各郡的衣冠之家,就如太原、河東二郡一樣,盡數破家。
原有青州各郡的種種一切社會關係,都被曹軍暴力摧破,一切都在重新規劃。
各種美好的東西,自然落到了曹軍手裏。
田宅、產業、妻女哪怕牛馬、部曲奴隸,都落到了曹軍手裏;就連自身,也被曹軍抓在手裏成了罪囚。
曹操那裏不缺基層軍吏,也就沒有多餘的位置安置青州士人。
除了官吏,曹操那裏什麼都缺。
除了黃河北岸的平原郡大部,只要是黃河以南的區域,都被曹操吃干抹淨。
就連着呂虔所領的泰山郡,隨着曹仁督兵入駐,也是如此做派。
曹仁所督的官兵比泰山群盜還要兇猛,王家、胡毋家這類有名的大姓、豪強雖然漢末群雄初起時元氣大傷,但現在也恢復的七七八八,但依舊被曹仁摧破。
整個泰山郡,也就南部的羊家、鮑家免過刀兵洗劫與破家,其他稍有規模的寒門豪強,也都一併摧破。
曹操佔了迎奉天子、大義的便宜,也吃夠了這方面的苦和虧。
而現在,不過是將當初吃的虧和苦,從青州、泰山人身上補了回來。
這次行動結束後,曹操之下將高度整合,如此關中。
邴原也就跑得快,否則極有可能抓到山裏去挖金礦,或者去砍樹。
故而講述之際,邴原可謂是淚流滿面以至於哽咽再三。
王修本就是大姓出身,這次也沒躲過曹操的刀。
隨着邴原哽咽不能言語,王修才感慨說:「曹賊倒行逆施窮凶極惡,十倍於董卓!」
董卓再壞,生前也大肆舉用士人,哪怕避入關中,也沒有殺幾個關中名士,反倒和諧共處。
華歆默默無語,他感覺自己已經跟不上時代的變化。
一個個的都比他壞,比他想像的還要壞、奸邪、兇惡。
隨即就見王修說:「青州經此大難,曹軍也將脫胎換骨。未來征伐青州,彼輩上下齊心而同欲,大不同於以往。此事要詳細記述,我要呈報大司馬,以免輕敵。」
華歆聞言也是輕嘆:「曹操奸滑惡毒,就不怕禍及族裔?」
這時候邴原聲音干啞:「其子曹丕病死,或許就是報應。但我出逃平原時,也聽人推論,說是曹操諸子病亡或失散,是為隱匿行跡,以便改易姓名潛伏民間。憑此避禍,可知曹操何等凶暴。」
王修也是痛心不已,點着頭:「是呀,此人自知非大司馬敵手。知曉必死,存有子嗣生路,生前必做極端之惡。」
華歆默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兩人。
他是平原郡高唐縣人,高唐縣就緊挨着黃河南岸,自然也在曹軍屠戮範圍內。
可問題是高唐縣在青州西部,挨着兗州,屬於曹軍進入青州的橋頭堡。
那時候的曹軍還沒有決定在青州大肆殺戮,給了高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