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太醫是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然後壓着脾氣,對皇帝恭恭敬敬的說了聲告退,提着藥箱,大步離開。
榻邊,有幾個宮女正在按照盧太醫交代的忙碌,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蘇相醫治不好,自己也要擔責任。
「你既然是醫者之女,又說自己懂些醫術,那就讓他們都退下,你在這守着吧,蘇相若是好不起來,你也不必出去了。」
「民女遵命。」
平南帝離開後,宮女們也隨之退下,到屋外隨時聽候差遣,屋內只留下江蘊一人。
江蘊這才能靜下心來看床上人。
蘇明樟嘴角的血跡已被擦乾淨,脖頸穴位處還留着一根銀針,是舒緩止痛用的,這才讓他能喝下些水。
他唇色慘白,眼下烏青,雖是極好看的五官,但此刻沒了往日氣色,想用抬手撫了撫摸他的眉毛,又拿起他的手把了一下脈。
確實是極其嚴重的胃疾,還有些其他病症,竟有些像心率衰竭之症。
好在還死不了。
江蘊放下他的手,端起桌上的水,慢慢餵給他喝,可這樣實在是太慢,她乾脆抬起他的頭,直接往他嘴裏面猛灌了一口。
「咳!咳咳」
蘇明樟半昏半醒,嗆得難受。
外頭的宮女對裏頭很是好奇,是個關注着,聽到傳來咳嗽聲,還以為蘇相醒了,敲門道:「姑娘,可是蘇相醒了,要奴婢去稟告皇上嗎?」
「不必,沒醒呢。」江蘊道。
兩個宮女對視一眼,忍不住好奇,往裏面看了幾眼。
只見江蘊一手抬起了蘇明樟的後腦勺,因為覺得他腦袋重,於是連手指也在用力,把他頭髮都揪亂了,而且餵進去的水也是一大口,難怪將人嗆成這樣。
兩人大驚,竊竊道:「那女子是與蘇相有婚約的?」
「是啊,聽聞先前也是在蘇相身邊伺候的,跟你我都是一樣的命數,但現在有了婚約,飛上枝頭了,也不知道好好珍惜着,連蘇相身子這樣了,她竟也毫不知情。」
「對啊,不知情就罷了,現在到宮裏,皇上親自讓她好好照顧着,那是給她將功贖罪的機會,可她就這樣敷衍,尋常女子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心上人?」
許是剛才皇帝對江蘊的臉色也不太好,兩個人宮女也沒太將她放在眼中,聲音沒有加以克制,江蘊在裏面能依稀聽到她們所談的內容。
江蘊手上的水沒餵完,無暇顧及旁人的說辭,她繼續自己的動作,然後蘇明樟越嗆越厲害。
「活該」
江蘊見他難受的樣子,嘟囔了一聲,隨後動作終於輕緩下來。
「瞧吧,這是怕把人折騰死了才動作輕些,蘇相若真娶了這樣的女人過門,往後可有安穩日子?」
「瞧着她模樣嬌弱,以為是個溫柔可人的,誰知是這種女子,她這命數也不知是怎麼得來的,給蘇相灌了迷魂湯了吧?」
江蘊將手中的水餵完,蘇明樟繼續昏睡,兩個宮女還在門外說個沒完,於是她把碗一擱,起身出去,站到二人面前。
江蘊身量不高,站在她們面前也只是平視,兩個宮女起初也不當回事,就半點兒不慌地站着等她說話,怎料江蘊不說話,就一直靜靜凝視着。
少頃後,宮女有些穩不住了,莫名從她身上感到了幾分威懾。
但其中一個更膽大些的先開口道:「姑娘若是有什麼吩咐就說,何故這樣看着奴婢?」
「哦?我還有資格吩咐你們二位?」江蘊笑道。
那宮女聽出了諷刺,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眼神飄忽了一下後道:「姑娘若是沒有吩咐就回去,皇上說了,要你好生照顧着蘇相。」
「我看你比我更想照顧他,不如你進去伺候,我在外面站着?」
宮女聽了這話,臉上羞惱,都是女子,用這樣的話來說她,不就是在說她不要臉嗎?
那宮女是御前伺候的,平日在宮裏,也能得些其他下人的吹捧,在宮裏即便是當奴才,也自會認為比外頭的平民百姓尊貴上幾分,就連負責出宮採買的宮女太監都會很受百姓們的尊敬,何況是她這種能在皇帝面前露面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