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嬋真恍若陷入無間地獄,環顧四周皆是淡淡的粉紅色,抬頭是一輪鮮紅的血月,她情不自禁後退幾步,在那最黑暗處,似乎傳來無數人的吶喊和哀嚎。
「救救我。」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是你,是你害死我們。」
「為什麼你還不死?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無數血影從黑暗中湧出哀嚎着,扭曲着向她靠近,向她索命。
是她害死了他們。
她不安的向後退,身子卻驀地撞上了一個陰冷至極的東西,像是人,可太冷太硬,如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個冰雕。
她顫顫巍巍地轉過頭就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雲華。」
她驚喜不已的喚着他的名字,可面前的少年卻不似往日裏笑着只是沉默的看着她,那張俊朗的容顏隱在血色的光霧中,唯有那雙黝黑的眸子透過紅霧直勾勾地盯着她,只是眼中沒有半分情緒,冷寂的像是不起波瀾的死水
「雲華,你你也在怪我嗎?」
司雲華沒有說話,他的身影隨着那些糾纏她的血影一同淡去飄遠,直至她再也觸摸不到。
「不!不要走!」
柳嬋真在夢中大喊一聲,隨即驚醒過來,入眼便是雕刻着祥雲騰龍紋的頂,以及縹緲着的月紗。
這裏像是一間臥室,可她又感到明顯的行動感
她心下微驚,果真做了皇帝就不一樣了,竟有這般豪華的馬車,車內的空間不比她平常所居的臥房小。
她沒有第一時間起身,而是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周圍的環境,她床邊的不遠出擺着一張圓桌三個圓凳,牆邊立着兩個柜子,若非她從窗口的縫隙那兒看見了緩慢倒退的樹影,她真的要以為這是一間臥房了。
她收回視線,思索着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以邵焱的殘忍,銅官鎮的人怕是都沒了
而她如今又落入他手,怕是連逃都逃不出去。
她閉上眼忍不住又落下淚,剛剛在夢中雲華一句話也不與她說,可是也在怨她,怨她害了他的命?
她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心痛的難以呼吸,宛若萬蟻噬心。
她對不起他,全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司雲華,司家的所有人都不會死,還有那一鎮的人
柳嬋真只要一想到有那麼多人因她而死,身子也忍不住顫了起來,她抱緊了身上的錦被,與它們融為一體,仿佛這樣會讓她的心好受一點。
她不知哭了多久,門忽而被人從外推開,她頓時嚇了一跳,抬眸看去就瞧見邵焱換了一身玄色的交領錦袍,袖角之處都滾了一層金邊,墨發隨意束在腦後,襯得他俊雅風流,亦正亦邪。
如果不知道他有一顆怎樣的心,第一次見他的女子絕對會為他的外表所惑,就連柳嬋真第一次見他時,也曾短暫的心動過,期望過,或許他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麼糟糕,畢竟這麼俊美的男子怎麼會是他們說的那樣殘忍?
可她那一腔期望很快碎了滿地,他比傳言中的還要糟糕。
邵焱悠悠然地在她床邊坐下,歪頭道,「不過死幾個不相干的人,有這麼傷心嗎?值得你哭半個時辰。」
柳嬋真心頭一跳,他一開始就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可她剛剛明明看過,馬車裏沒有人,縱然有人在外候着,隔着車又能聽見什麼呢?
邵焱冰涼的手滑過她的臉,指尖停留在她的眼睛上,語氣陰冷,「是不是只有剜了你的眼睛,你就不哭了?」
冰冷的指尖在她的眼邊遊走,宛若一條陰冷的隨時會咬她一口的毒蛇。
她抿着唇沒有說話,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僵硬了
他驀地一笑,拍了拍她的臉頰,說,「開玩笑的,這麼漂亮的眼睛我可捨不得。」
柳嬋真垂下眼一句話也不說,她逃是逃不出去了。
她也不打算逃,司雲華的命,司府上上下下八十多口的命,全鎮近萬人的命不該就這麼算了。
他是糾纏她不放的噩夢,甩不掉的陰影,從前她總想着靠着別人的庇佑活下去,躲過他,她嘗試過,卻反而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