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在發抖,「表表哥」
「他還活着。」
「他抓住我的腳了。」
柳嬋真不可能不怕,她太怕了。
她怕崔衡會鬆開手,她怕她這一世又落得慘死的下場。
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從她的腳腕傳來,仿佛要斷開一般,可那人還在抓着她,像是一隻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死死糾纏着她不肯放過。
崔衡也已力竭,額頭青筋暴起,可他們卻並沒有向上一步,反而一點一點地向下滑落,崔衡的半個身子也已經落了出去,全靠腳和另一隻手撐在崖壁上。
可若是再無人相助,他們早晚都要一起掉下去。
崔衡黝黑的眸子看了眼山崖,而後盯着崖壁不知在想什麼。
柳嬋真哭得淚眼朦朧,「表哥,再這樣下去你也會掉下來的。」
崔衡凝着這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在這種危急時刻,他腦中竟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此時此刻,她對他的哭倒多了幾分真情實意了。
是在害怕嗎?
也是,沒有人不怕死。
何況是她這樣貪生怕死的人。
崔衡微微抿了抿唇,道,「別怕,你聽我說。」
柳嬋真見崔衡似乎沒有要放手的意思,逐漸止住了哭,哽咽着問,「什麼?」
「他沒多少力氣了。」崔衡說着,勾着的腳也徹底沒了支撐力,整個身子往下滑了一大截,強撐在崖壁上的手也因支撐不住而脫骨扭傷。
柳嬋真跟着下落,她整個人懸空在崖上搖搖欲墜,崔衡用腳尖勾着崖壁,強行支撐着平穩,他快速道,「你試着用腳將他瞪開。」
「踹也好,踢也好。」
柳嬋真在這種搖搖欲墜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敢亂動,但她對崔衡總是有着無條件的信任。
身子在不斷晃動的過程中不停摩挲着堅硬的崖壁,她身上的傷雖沒有崔衡重,但也四處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撞傷和擦傷,尤其是她的腳腕,痛得仿佛要斷開了。
她克服着心裏的恐懼,盡力不去看那深不可見底,雲霧繚繞的崖底,她使勁去瞪那人,腳下綿軟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心裏發慌,他的手掌越發用力,仿佛要將五指嵌入她的骨頭裏一般。
崔衡的聲音有幾分沙啞,語句也斷斷續續的,「別怕。」
「我說了,我會平安帶你回去。」
「我從不食言。」
柳嬋真聽了崔衡的話,心中的恐懼果真消了大半。
很奇怪。
明明眼下崔衡亦是自身難保,可她卻信他。
柳嬋真用力一蹬,那人終於力竭,鬆開抓住她腳腕的手,無聲地墜了下去,崖底不知有多深,她竟聽不見迴響。
可她還來不及開心,她和崔衡也同時墜了下去,她的心瞬時提到了嗓子眼,連叫也叫不出了。
崔衡一把摟住她的腰身,而後帶着她向右邊的方向一滾。
再後來的事,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等柳嬋真再次悠悠轉醒時,只感到屁股有點痛,她一睜眼就看見一隻巴掌大的黑鳥落在她身上,見她醒了,歪過頭看它,烏黑的尖嘴上帶着一抹白。
柳嬋真立即起身坐起,摸了把屁股。
也幸虧她醒的早,不然她這衣服非得被這鳥啄爛。
她環顧四周,一眼就在不遠處發現昏迷不醒的崔衡。
他身邊也圍着幾隻鳥兒,柳嬋真連忙揮手將它們趕走,而後輕輕推動崔衡的肩膀喚他醒來。
可她喊了一會,崔衡卻始終無動於衷。
她不由開始慌了,崔衡全身上下幾乎都被血染紅了,小腹處的傷和右手上的傷都是一片血肉模糊,讓人膽寒,她甚至可以透過翻起的皮肉看見骨頭。
柳嬋真的腳都軟了。
她顫顫巍巍的抬手去試探崔衡的鼻息。
不可能。
他可是崔衡,怎麼可能死呢?
她都沒死,他怎麼可能死?
屬於他的王朝還沒有創立,他怎麼可能就這麼寂靜無聲的死在這荒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