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從今兒起,軍中大小事務概由本官接管,糧草、軍資尤為重要,沒有本官印綬不得支用。借支錢糧的、迎來送往的花銷沒有本官簽字,不管是誰、概不銷賬。另外,明日就是發餉的日子吧?第三司的軍餉暫不要發放,本官昨夜接到投訴狀了,說第三司有幾個哨長、把總冒領餉銀,待我查明之後再說吧」
「這些下級小吏,冒吃空餉、敗壞軍紀,必須嚴加管理。今後什長以上的軍官升遷調動,必須本官點頭,否則概不生效。」楊凌冷笑着走到門口,又回頭囑咐道:「今兒中午準備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宴請連都司」。
那個彭大胖子不是喜歡做牆頭草麼?好,那就先在牆頭上晾着吧,省得上趕着不是買賣。
中軍官暗暗拭了把汗,這位文質彬彬的參將大人厲害呀,笑吟吟的就把鮑參將給剝光了,以前也見過軍中將領彼此勾心鬥角的,都是到處收買人心,建立人望,時不時的還要較量一番武功,誰用過這麼陰損的招兒呀。
中軍官負責軍中內務,京營的內務官可是肥差,今日見識了楊凌的手段,這位胡中軍生怕楊凌大人為國盡忠、鞠躬盡瘁,再不辭辛勞地把自已的營生也搶過去親自干,忙陪笑道:「是是是,大人放心,卑職馬上通知鮑大人,中午準備一桌上好的酒席」。
楊凌聽了眉毛一揚,冷聲道:「不是說了鮑大人病臥在床,諸事不必請示了麼?本官的話你也不聽?」
胡中軍慌了,連忙道:「大人誤會了,我說的鮑大人,他不是鮑大人,不是,我說的鮑大人,不是鮑副參將,是他的堂弟、左哨軍採辦官鮑盡忠鮑大人」。
「哦?」楊凌眼睛一亮,馬鞭在掌中輕拍兩下,沉吟半晌才呵呵笑道:「軍中採辦官?那咱們大營五千官兵吃用花銷都是他負責採買了?」
第二日,東哨營發放餉銀,第三司官兵一角銀子也沒領到,該司的軍需官得到的口訊兒是:昨日半夜有士兵用紙包了石頭丟進參將大人的臥室,舉報第三司有幾個把總虛報、冒領軍餉,所以第三司的餉銀要待總兵大人查個水落石出才能發下。
軍需官被劉士庸一通臭罵,又跑去追問參將大人什麼時候才能查個明白參將親兵柳彪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參將大人太忙,目前正在整頓營務,因為今兒一早參將大人的早飯里居然吃出個死蟑螂來,參將大人為此大發雷霆,主將的飯菜都這般模樣,那普通士卒的飲食還是人吃的東西麼?所以愛兵如子的參將大人正查辦軍中的採辦官呢。至於查空餉的事兒,回去等候消息便是。
楊凌真的怒了,五千軍兵眾目睽睽之下,一再戲弄三軍主將,真是佛也發火,他有得罪上官的能耐,那就準備承擔相應有責任吧。楊凌沒帶過兵,但他知道做一把手的都抓兩件事,一個人事權、一個財權。限制住了這兩樣,什麼資歷、威望、德高望重,都純屬扯淡。當兵的沒有餉銀可拿,他還管你是老幾?當官的跟着你沒前程,肯繼續傻冒的也不多。
採辦司里,鮑盡忠直着脖子冷笑道:「參將大人,五千條壯漢吶,這一冬天光大白菜就得啃進去多少棵呀?哪有那麼清楚的賬目?再說那些肉食,大人們簽了條子就來支用,喏!」他扯過一個大麻袋,指着裏邊亂七八糟的賬本道:「下官每日採買,往返就得好幾趟呢,身邊人手又少,會記賬的壓根兒就沒幾個,能算明白的更沒有了,這流水賬誰理得清呀?反正下官是沒有貪墨一分銀子,大人不信,儘管去查」
楊凌瞧着那整整三麻袋不分借貸的流水賬,也不禁頭痛,取了人事權財權固然可以壓制鮑盡忱的霸氣,但卻不能剝奪他掌管軍械的權利,槍、火分離,是皇家彼此牽制的手段,要想讓他乖乖服軟,從此言聽計從,配合他的練兵計劃,就得拿住他的把柄,如果拿住了他貪污軍餉的證據,還怕他不乖乖服貼嗎?可這些賬目他哪有人手可以理得清啊?
楊凌正在發愁,中軍官呼哧帶喘地跑進來,叫道:「大人,你的兄弟來軍中探望,下官不識得他的身份,不敢擅自放進營來,大人您去看看吧。」
「我兄弟?」楊凌一怔,莫非是東廠或錦衣衛又派來一幫只會喊打喊殺的劊子手來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