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的腥氣瀰漫在空氣中,雖然天氣寒冷,仍然彌久不散。
伯顏立在可汗大帳前,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猶如一頭野獸。數百匹被殺死的戰馬橫臥在雪原上,鮮血汩汩流出,殷殷染紅了大地。
此次出兵所擄財物損耗一空,原本早該及時退去,可是為了等候明朝皇帝行致搏命一擊,數萬大軍一直逡巡不去,如今輜重已經全部用光,士卒只能靠雪原下挖出的草根、老鼠、野狼、野兔維生。
數萬大軍漫山遍野的翻地挖掘那又肥又大的老鼠,用刀撬、用水灌,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全民滅鼠害運動。草原老鼠掘洞群居,過冬時一隻大沙鼠要屯積乾草數十斤,鼠害發生的地方,洞道縱橫,水土流失嚴重。有的甚至形成了大面積寸草不生的「鼠荒地」,看現在的光景,鼠害為之一空,大同城外這片草原開春一定水草豐美之極……
如今士卒衣不蔽體、食不裹腹,各部落酋長若不是知道隔着一道長城就是大明皇帝,因此嚴厲壓制各自的部下,恐怕早已有人譁變了。
眉如遠山秋黛,眸如盈盈秋水,賽里木卓爾輕輕走到伯顏面前,擔憂地說道:「大汗。」。
粗重的呼吸平穩了一下,伯顏回眸一笑,眼神恢復了往昔的鎮靜和精明,他昂然向面前的各部首領和士卒們大聲道:「我們在大同城外苦戰近六十天,兵困馬乏、糧草短缺,為什麼不回到我們的草原上去?」
他銳利的目光四下一掃,向大同方向一指,大笑道:「因為大明的皇帝就在山後面,這山上的長城,是漢人牢固的屏障,大明的皇帝,是漢人心裏的又一道長城,皇帝死必天下大亂。
如今機會已經來了!我們的內應將打開拒虜門,我將親率大軍兵馬片刻不停奇襲白登山,由英雄的火篩將軍攻大同,牢不可破的大同城堡也有我們的人,他們將打開西城,將我們的大軍迎進去,最美味的醇酒、白羊兒般細嫩的美人兒,將在那裏等着我們的享用!
兒郎們,佔據這座大城,南攻太原、北攻宣化,半壁江山唾手可得。大都,將重回我們的懷抱,中原,將再次變成我們的牧場。來吧,每一個漢人,都將成為睡在你們帳幕邊上的奴隸,每一個漢人女子,都將把她的初夜恭恭敬敬地奉獻給你,漢人的財產和女人將任你取用!」
狼群般的嚎叫在伯顏的煽動下此起彼伏,征服和掠奪的**在每個韃靼戰士的心裏重新燃起,伯顏滿意地看着重新變得殺氣騰騰、鬥志昂揚的戰士,大手一揮喝道:「飲雪水、吃馬肉,所有的戰士飽餐一頓,曰上山頭,就殺進關去!」
嗜血的戰士們興奮了,整個雪原為了最後一戰而沸騰起來,大塊的馬肉還帶着血絲,就被士兵們從鍋里撈出來狼吞虎咽地吞嚼着,各部酋長緊鑼密鼓地做着戰爭準備,帳幕和為數不多的車輛,交予老弱病殘看管,集中輕騎快馬準備突襲入關。
殺氣彌天,就連傷的、病的、老弱殘疾的韃子都向他們的領主努力爭取着搶先進關、去殺戳、去掠奪、去強殲女人的機會。不需要做更多的動員,每個人都知道漢人的江山是多麼富庶,漢人的女子是多麼美麗,貪婪讓最孱弱的士兵也變成了一頭猛虎。
一個蒙人打扮的人被匆匆帶到了伯顏可汗的大帳,伯顏聽他說完關隘上彌勒教傳來的消息不由面上變色,沉吟良久他才展顏一笑,對那人道:「很好,我已經知道了,你回到山口繼續等候進一步的消息」。
那人按胸施禮道:「遵命,我現在就趕回拒虜口」,他剛剛轉過身,伯顏就擎出一柄雪亮的彎刀,一刀刺入他的背心,那人愕然回頭,驚駭欲絕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伯顏。
伯顏冷酷地一笑,刀離體,血標出,那人一頭栽到地上。卓爾驚訝地捂住了檀口,直至那人氣絕,才駭然道:「大汗,你怎麼殺了他?」
伯顏面色陰霾,見帳中沒有旁人,這才低沉地道:「剛剛收到的消息,彌勒教在大同西城的內應已經被明朝欽差斬殺了,本想直取大同,北阻關上回援的明軍,南截正德的退路,然後」。
卓爾憂色忡忡地道:「如今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