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壁堂,郎中們因為驟然增多的傷員而變得忙碌不堪,王廣和居中指揮,石雲領着人忙裏忙外,往日裏寧靜的東壁堂此刻喧鬧如集市。
穀雨躺在床上,全身纏滿了繃帶,彭宇搬了把木凳,坐在他的床邊,好奇地看着郎中們來往穿梭。
「董捕頭來了!」
一名老郎中當先引路,董心五在段西峰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王廣和唬了一跳:「嚯,你怎麼傷得如此重?」
醫館的雜役們在穀雨的床邊手腳麻利地加了張床,又扶董心五躺好,用剪子將他的衣裳剪破,董心五的兩臂腫脹如圓筒,王廣和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撫過,董心五疼得嘶嘶直吸涼氣,臉色漲得通紅,五官因為疼痛而蜷縮在一起。
王廣和沉聲道:「兩臂斷折,傷得極重。」
穀雨欠着身子看着師傅,眼角泛淚:「還能治嗎?」
「能治。」王廣和哭笑不得地道,但緊跟着補充:「但你師傅年紀大了,想要完全康復並非易事,他究竟是如何傷的?」
段西峰站在他身後,聞聽此言嘆了口氣:「我師傅為了救我才傷的。」便隱去地點人物,將他自崖邊跌落,董心五出手相救的事情講給王廣和聽了。
王廣和眉頭緊皺:「董捕頭,你要時刻記得自己已不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了,段捕頭身強體壯,又從高處跌落,下沖之勢重逾千斤,你以肉臂相接,無異於找死。」
董捕頭笑笑:「那道理我如何不懂,只是道理懂得再多,西峰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救他還有誰能救他?」
穀雨聽得鼻子一酸,段西峰則是一愣,胸前有了明顯的起伏,忽地轉過了頭。
王廣和沉默地點點頭,向雜役吩咐道:「去,打盆清水,再將我的藥箱拿過來。」
董心五調整了一下姿勢:「老七,你將這一路經歷,與我詳細說說。」
穀雨心頭一緊,他發現在這段講述中必然會涉及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白如冬和董夢琪的死訊,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師傅這令人心碎的消息。
他從一樁雀案講起,繼而講到大乘教,與潘從右相逢,北上的一路經歷。
在他的故事中白如冬一家生活平靜,富足安康,淺淺帶過,不敢多提。
董心五和段西峰聽入了神,良久後董心五才道:「老七,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他眼巴巴地看着穀雨,那蒼老的臉上也不免緊張起來,穀雨搖了搖頭:「我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夥伴朋友家人都在京城,這裏是我的家,我想保護的皆在京城,師傅,我不走了。」
「好,好,」董心五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費力地抬手,穀雨連忙伸手接住。
董心五喜笑顏開,有那麼一瞬間穀雨仿佛看到了他眼底的淚花。
段西峰環視四周:「怎麼不見夏郎中?」
穀雨神情一黯:「夏郎中、小成和大腦袋三人還未回來。」
段西峰皺眉道:「大腦袋不是早將兩人帶走了嗎,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穀雨頓時緊張起來,戰場上瞬息萬變,當時各方勢力紛至沓來,很難保證三人就能平安脫困,段西峰的猜測恰好擊中了他的痛處,一張臉變得鐵青。
董心五瞪了段西峰一眼:「胡說八道,興許他們在路上耽誤了。」
穀雨拼命點頭,但臉色依舊很難看,段西峰咂咂嘴:「興許回來了,我去四處轉轉。」
「你也有傷。」董心五沒好氣地道。
段西峰擺擺手:「無妨。」向後堂走去。
後堂中的郎中忙地腳不沾地,對段西峰的到來無暇顧及,段西峰對東壁堂並不陌生,他在小路上兜兜轉轉,終於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嘻嘻一笑湊到那人身後:「石郎中!」
石雲嚇得「媽呀!」一聲跳了出來,瞧見是他,氣得一腳踢中段西峰的屁股。
段西峰也不閃躲,他看着面前成排的草藥架子,嬉皮笑臉道:「石郎中,我近日憂思過度,無法入眠,還要指望你的藥呢。」
石雲緊張地看向門外,他一把扯過段西峰,低聲道:「那玩意兒不是正經東西,長期服用對人體傷害極大,你可莫要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