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玉並不是說着玩的,她對北大山的那條官道只能說是有些影響,去省城上學大部分乘汔車,坐馬車的機會也有。山上有土匪的傳說並不是危言聳聽,她就見過一回。那次他們大約有七八個人結伴去省城,途經北大山從山下下來一夥土匪把他們所有人的包包都翻了個底朝天,一點值錢的東西也沒給留下。有人還說這是一夥好土匪,只貪財務,不傷性命。閻玉想,如今過去了四五載,不知山上還有沒有土匪,是不是仍舊只圖財務,不傷性命的那種土匪?再說,鬼子最近在城裏鼓搗得緊,不如外出避避風頭,到土匪窩裏轉一圈看看又如何,如今的土匪在幹什麼?
閻玉這輩子還沒和真正的土匪打過交道呢,不過眼下憑他們的本事三個對付十個八個甚至幾十個土匪都不成問題。當然,他們現在也沒必要和土匪過不去,這次出門的主要目的還是想看看外面的世面和離開金州城稍長一段時間。
除了趙忠國,沒有人能認識他們的真面目,所以他們不用化妝,也不用專挑月明星稀的夜晚出門。只要他們從那個神秘的牆洞裏一旦走出來,他們盡可目中無人般大步在街上行走。
日本的男人包括六十歲的老頭和十一二歲的娃娃都去前方打仗了,寂寞的女人在家也可憐呀!聽說政府要徵集慰安婦去前線,踴躍報名的不敢說,反正強迫的不少,自願的也有,騙去的更多。自家男人、兒子、兄弟在異國他鄉打仗受苦,利用這個機會去看看有什麼不好?
豬下的母親和老婆隨慰安婦大隊到了華北,她們來華的具體任務和目的地大家均不明確。慰安婦的隊伍被四散分到各個地方,豬下的媽媽和媳婦輾轉到了t城。豬下的媳婦惠子並不知道她們下一站去哪兒?但是惠子知道丈夫駐軍的位置可能就離此不遠。她想給豬下寫封信,但這是不容許的,長官說這要殺頭的幹活。惠子年輕耐不住寂寞,她跟帶隊的長官請好假,約了幾個一塊從日本來的女伴去逛街,她問了婆婆,婆婆說不去。
大街上有幾家日本人開的店鋪和酒館,店鋪她們可以去看看,酒館大多是男人去的地方。還有幾家招牌很顯眼,上寫:「東アジアの慰安所」,大概這以後就是她們要供職的一類場所了她想。所里出出進進的全是皇軍士兵,便裝的男人也有,不過他們說的好像是高麗人說的那種日本話。這些人匆匆進去,匆匆出來,目不斜視,滿面通紅,好像是做了什麼不雅的事怕叫熟人看見,從不在門口逗留。
惠子突然在「東アジアの慰安所」門口看見了一個她極為熟悉的人,那是她的舅舅山本!早年聽說山本舅舅去中國做生意,掙了許多錢。但是母親固執的從不認這個弟弟,他每次寄給母親的錢,母親不是用火燒了就是撕成碎片片扔進茅坑。給誰有仇也不必給錢有仇啊,她對母親的做法很不以為然,覺得母親犯傻。她最後一次見舅舅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她才十二三歲,正在上中學。舅舅沒什麼變化還是老樣子,可是她已經從小女孩變成了小媳婦,現在又光榮地應徵做了慰安婦了。舅舅分明是看了她一眼,但是根本就沒有和她搭話的意思。舅舅是嫌貧愛富看不起她還是和母親有成見?惠子腦子一閃這些疑問一掃而光,舅舅肯寂是認不出她了。這樣想罷,惠子一個箭步衝上去,喊了一聲:
「舅舅!」
山本先是一怔,片刻之後,他把自己的外甥女擁在懷裏。
山本把外甥女帶進他的辦公室,詳細問明情況之後,大叫一聲:
「八格,你們怎麼這麼糊塗啊?」
惠子不解,納悶道:「舅,我怎麼糊塗了,來的又不是我一個,我們村里來了七八個呢!我婆婆在家耐不住寂寞,也跟來了。大家都心想是到了這兒沒準還會有機會見到親人呢!」
山本吼道:「見到親人,作夢去吧!你知道嗎,慰安婦就是官辦的賣*團,你們來就是當婊子的!」
惠子哭了,哽咽道:「啊,怎麼會這樣啊?我們被騙了,怪不得帶隊的那個狗長官,老在我面前動手動腳,而且還說了許多污言穢語,老說早晚還不一樣啊!」
「看在鄉親的份上,這狗東西給你留了面子呢,否則,哼!」山本點燃一支煙。
惠子停住哭泣,突然問:「舅舅,你不是也開了慰安所嗎?聽我娘私下裏對我爹說,你做這事有年頭了對吧?」
第二十八章他鄉遇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