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餅炸得金黃酥脆,裏面裹了豆芽與豬肉,這與風俗偏近南方的帝都里做法不同,李重進是嗜愛甜食的,他用筷子將春餅戳了個口子,見那鼓囊囊的肉餡露了出來,頓時便沒了胃口。
張穆將熱氣騰騰的小米粥擺到桌上,李二公子素來挑剔,因此下人對他這一臉嫌棄習以為常,只是無意中多了句嘴,「春餅是昨個兒屠姑娘拿來的,說是公子早上只喝幾口稀粥,怕是對身子不好。」
李重進眉梢未動,他用湯勺嘗了口今日的米粥,似乎還是沒有朝那幾碟菜餚動筷的興致。
而待下人過來收拾碗筷的時候,那盤春餅已經吃光了。李二公子神色淡漠,任張穆替自己打理好衣冠,心中覺得不怎麼順暢,莫名地堵堵的。
他將這種不暢快歸因於早膳用得不好,春餅這種東西,理應是豆沙餡的,香香甜甜的,亂加什麼豬肉,吃得讓人發膩。
雪已經全化了,少了那一片遮天蔽日的白,周遭似乎一下子就變得骯髒喧囂起來。李重進一言不發,冷着臉上了車,竇引章見他神色不悅,拍了拍張穆的肩膀,低聲問道,「誰又惹到二公子了?」
&人啊」,年輕人同樣摸不着頭腦,只好揣測了一下,「多半是昨晚上沒睡安穩吧。」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恐怕有三百天裏,李二公子的臉都是陰雲密佈的,只是今日不同尋常,他們到屠家去,可是有大事要說的。竇引章搓了搓手,他做不了這個外甥的主,因而交待張穆的話也沒多大底氣,「咱們這次是去提親的,萬一二公子待會兒還是這幅臉色,你可得提醒他一句。」
他們這一行人千里迢迢過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前些日子屠午還在牢房裏呆着,於情於理都沒辦法在這節骨眼上談婚事,如今好不容易雨過天晴了,得抓緊時間把正事辦了,帝都那頭的人還在心急火燎地等着呢。
張穆苦着臉應下了,好在李重進素來是喜怒不定的,等到了招福客棧門前時,少年笑吟吟地下了車,這時又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小公子。他眸子清冷,裏面沒有湧現太多的情緒,可聲音卻是親親熱熱的,挨個同屠家人打了招呼,禮數上甚是周全。
屠家人感激李重進雪中送炭的恩德,聽說他要過來拜訪,大清早便齊齊等在了招福客棧外面。屠春隱約猜到了幾分對方的來意,她面上笑意盈盈的,忙前忙後地為李家一行人擺上茶水點心,眼睛卻時不時地瞅着自己爹娘,似是在無聲地告誡着什麼。
李重進是有備而來的,他事先將屠家賣出的房子和鋪子都贖了回來,不動聲色地同屠家夫婦聊了會兒家常,這才將房契拿了出來。
李二公子自覺將這件事辦得很是漂亮,周全又細緻,不僅還了屠家昔日的恩德,順便還解決了他們一家老小日後的生計。然而他心中沒有生出多少得意來,依舊堵得發慌發悸,差點沒有耐性應付屠家人沒完沒了的推讓了。
&伯」,少年垂下眸,遮掩着眼中難以控制的煩躁與不快,他的語速稍稍變快了一些,似乎想藉此打斷對方誠惶誠恐的謝絕,「您大概是忘了,屠李兩家本就是親家。且不說您和我爹的交情,就衝着屠姑娘,侄兒替兄長孝敬您二老一點微薄心意,也是應該的。」
他說得誠心誠意,好像不光是說給屠家人,也是讓自己聽的。
在李重進看來,到屠家提親,是一樁水到渠成簡單之極的事情,那麼一個出身卑微的鄉下丫頭,能夠嫁到他們李家去,簡直是雜毛麻雀成鳳凰的奇蹟。他之所以還願意費一點口舌和心力,無外乎是出於對屠大海的敬重。
這年頭,能隨手施捨一碗飯菜的行徑,便可以稱之為慈悲與善心,這屠戶數年如一日地救濟李家,幾乎算得上是個義士了。
可他這番話說出口後,原本在七嘴八舌說話的屠家人突然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他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臉上似乎都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屠大海先開了口,他結結巴巴地說,「賢侄啊,前些日子只顧忙你小午哥的事,忘記向你交待了,你們家這麼多年都沒有音訊,眼看春兒年紀也不小了,所以年前我們就給她訂了門親事……」
李二公子驟然抬起眸來,這一上午,他親親熱熱也好,客客氣氣也罷,神色間都籠着一層無謂的疏離,似是迫不得己盡了力,卻有些懶得用心。這時他目不
第26章 先禮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