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兒常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當夏大伯夏愛華拎着一個大布包走進病房時,鄭三彩神色平靜的對夏大伯和夏文擺了擺手。
她說:「打開吧。」
夏文接過打開,還沒弄明白他娘是什麼意思時,夏大伯卻忽然拽緊了那雙不再嫩呼、甚至乾巴巴的手。
「文他娘!」
他看着穿着一身病號服的鄭三彩,眼淚也終於掉落在他黝黑的臉頰上。
鄭三彩卻搖了搖頭:
「哭啥?我都不怕,你怕啥!
……
唉!我這一輩子,摳門,得便宜就占……
原來當書記夫人,我還顧及個面子、端着。
後來你下來了,弟妹過的比我好,她有好姑爺,我眼熱。
小叔子也比你會疼人,你承不承認?
我那個妯娌一輩子加在一起挨的打,都沒有我一年挨的多。我嫉妒的要命。」
夏大伯抹了把眼淚:「別說那些喪氣話,趕明你好嘍,我再不動手,你就是可勁胡攪蠻纏,我都忍着,行不?別說了。」
鄭三彩搖了搖頭,她的眼淚也滑落到枕邊兒:
「讓我叨叨吧,趁着我還能說話。」
夏文看着窗外,用衣服袖子使勁抹了把臉。
「文他爹,你說咱家,一直強過愛國家,我也一直高過蘇美麗一頭,妯娌間一比較,你不當村幹部受不住,我也冷不丁心裏不舒服。
你不知道啊!後來我都認命了,你說折騰着找出息女婿,玲子找個那樣的,比不過……」
而門外的夏鳳和夏玲,對着醫院那道病房門早已經淚流滿面。
夏玲的丈夫吳國棟聽到這裏,冷笑的看了看抑制不住哭出聲的夏玲。
啥意思?你娘都快死了,還嫌棄我們老吳家呢?!也不看看你閨女啥樣!轉身走了。
夏玲知道吳國棟離開,她哭的越來越投入,她倒覺得鬆了口氣。
夏鳳淚意模糊的看着門。她和妹妹到底是個啥命?
小時候,奶奶說,一斗窮、二鬥富,她手指上就是一個斗。難道是真的?不止窮。還命苦?
……
鄭三彩笑了笑,笑她自己這一生都在瞎折騰啥:
「那時候管咋地還能比比,覺得都是一個鍋里攪食,都是兩腿支着一個肚子,憑啥就你娘那個寶貝的小孫女行?咱家鳳歲數大。嫁農村的,我認命了,但玲子……
唉!一轉眼的功夫,那個跟着我後面、看我蒸大米飯會偷着咽吐沫的甜甜,嫁了大團長,我就是想給玲子找團長,我也不認識啊,比不過!
……
又是一錯眼的功夫,甜甜成了狀元,我徹底認命了。那真不是兩條腿支個肚子的事兒。
後來也不知道咋的了,讓我認命的事兒越來越多。
愛國和美麗去了幾趟京都,回來搖身一變,他們不僅富了成了萬元戶,連琴子都借光,你妹妹買糖買吃喝不眨眼,就我還在掰着手指算錢過日子。」
夏大伯拍了拍鄭三彩乾枯的手,勸解,希望自家老娘們能順過那口氣:
「跟他們比啥?!你就跟我以前一樣一樣的。愛國也好,琴子也好。他們過好了,咱臉上沒光嗎?着急有事兒,誰也不行,還得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姐妹!」
鄭三彩卻像是忽然來了精神頭。被眼睛通紅的夏文扶起後,她在最後階段又有了吵架時才有的豐富表情:
「那咋不比?能不愛比嗎?你是大哥,我是大嫂。
咱們一家都沒有弟弟妹妹家過的好,關鍵是以前他們都借咱們光啊!
你明白嗎?他們明明都不如我們,不如我們幾十年!」
夏文抱住情緒略顯激動的鄭三彩:
「娘,我以後指定好好幹活。能比上我老叔!真的!再說咱家不也有錢嗎?你別不信,那是沒敢讓你管賬。倒動那些雞鴨,一天一百多!
不信、不信我這就蹬三輪迴家,我讓張巧把錢都取出來給你看。爹不讓露財,你好嘍,病養好,咱們就蓋前後院大磚房!露財!」
大概是夏文提到了錢,鄭三彩看着散落在病床上的布兜,她的眼神里有捨不得,也有
第七九一章那個小盒才是永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