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愛國家,這幾天跟往常一樣,幹完地里的活,回到家裏也歇不下來。夏秋仗着自己年輕力壯的,回到家就一頭扎進院子裏,給自家修補柵欄,哪塊不結實,他要重新梆梆,院子裏那一畝三分地的菜園子也要歸攏歸攏。
夏愛國就帶着夏冬,一個負責做飯,一個剁雞食,外屋廚房叮叮咣咣的切菜剁菜聲。
而蘇美麗這個本應最拿手做飯的,此時正趴在炕上,手裏扯着塊兒藏藍色的布料,平鋪在炕上,在那撅着屁股拿粉筆先畫幾筆,握着剪子準備下手。她在給她大兒子做套秋天露面兒穿的中山裝。
剛心裏有數,怎麼下剪子剪裁能省布料呢,就聽見院裏大門響。立直身子探身往外瞅一眼,哎呀,這都這麼晚了,又都剛從大地回來,歇都歇不過來乏呢,這老頭老太太咋來了。
夏木頭夏老頭和老太太一前一後就進屋了。
夏老頭開門進屋就看見夏愛國跟夏冬倆在那做飯呢,趕緊補了一句:「給我和你娘帶口飯兒,這傢伙,我都忘了我倆沒吃飯了,秋呢?快叫屋來,他妹子來信了,一來來兩封,讓他抓緊給念念。」
夏冬一聽她姐來信了,哪有心思剁雞食啊,慌不迭的就往屋裏擠。夏老頭說着話就樂呵呵的進屋。老太太也笑眯眯的摟着往屋進的夏冬,跟着夏老頭一起去大屋炕上等着。
蘇美麗聽見外面說話聲,就把炕上鋪的布料,團吧團吧塞炕櫃裏了,撲了兩下衣服就穿鞋下地,她得接手做飯去,老爺子老太太在這吃飯,那就不能糊弄了,外面自家爺們都不知道東西放哪兒。
夏愛國一聽閨女來信了,開外屋門對着院子裏就喊:「秋啊,快回屋,你妹子來信啦!」隨後把菜刀遞給蘇美麗,囑咐一句:「做倆硬菜,今晚兒我指定得跟爹喝兩盅。」
蘇美麗痛快的應了一聲,就去取院子地窖里,新買的豬下水,又去園子裏拽了一把小辣椒,去倉房撿了五個雞蛋就麻利的往外屋廚房走。到門口時正看見大兒子夏秋,在那光着膀子用涼水擦洗呢,囑咐了一句:「你把那埋汰衣服扔一邊,娘待會給你洗,你快進屋讀你妹子信兒去。」夏秋悶不吭聲的也不吱個聲,到了尋思尋思怕他爺爺等急了,把髒衣服泡水盆里,就光着膀子回屋了。
夏老頭和老太太盤腿坐炕上等着呢。老太太一見夏秋進屋就招呼:「快點,披件衣服別着涼,坐這給我們讀,兩封呢。」老太太樂呵呵的揮手叫她二孫子。
蘇美麗邊泡洗豬大腸,邊着急,她也想聽啊,可是他們能挺住餓肚子,不能讓倆老人也餓着吧。得了,等晚上讓秋兒再給她念念。
「先念寫給我和你奶的,等一會你娘做完飯都到齊了,再念你家那封。」夏老頭考慮挺周到,知道這蘇美麗肯定得着急,這兒行千里母擔憂啊!還衝外屋喊了一嗓子,整速度快的簡單的,整倆菜就得!夏愛國和夏冬也都上炕坐着等着開念。
「爺爺奶奶,我猜你們收到我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至少在部隊半個多月快一個月的時間了。剛跟你們分離時,我的心情很低落。第一次坐綠皮火車,我沒像其他戰友一樣,感到多新鮮快樂。只是想着,從離開家,自行車,大卡車,再到綠皮火車,這麼多交通工具輪流着,代表着我和你們的距離越來越遠着。惦記着奶奶會不會忽然想起要找甜甜嘮嗑,等轉頭要去找我時,發現我離家去當兵了,然後失落的嘆息。更想像着,如果部隊不放假,我很久都不能回家,爺爺會不會獨自一個人抽着旱煙,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瞭望着,期盼着我的身影,我越想越難過。
可是我知道這次能當兵有多不容易,如果沒有姑姑和姑夫,我夏天可能沒有以上寫的擔心和難過,但我這體格,在咱村里,爺爺奶奶會操更多的心。不能幹活就意味着,我有可能都吃不飽飯。
看着外面姿態萬千,綠油油的大樹上長了新芽,我知道我要惜福,要長大。
爺爺奶奶,這綠皮火車跑的可真快。是村裏的幾十頭牛合在一起拉一台車,都攆不上的速度。
是姑夫用勁全身力氣,騎一整天自行車都沒人家兩個小時跑的快。爺爺奶奶可以去找村裏的老人們老朋友們聊聊這個。去說說孫女給你們講的新鮮事,咱們也顯擺顯擺。
爺爺奶奶,你們信甜甜嗎?我會很努力的,儘快儘早的也領你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