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和柳湘蓮從黃葉村出來,兩人走在回城的路上,馮紫英抱怨道:「我說,柳兄,你的態度很是有問題,那可是你未來的丈人,丈母娘,你怎麼也該好好表現一番才是,平時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嘛,但是怎麼到了動真章的時候就露怯了呢?」
柳湘蓮不肯承認自己露怯,神色淡淡的反駁道:「正是因為要好好表現,所以我才不像你似的,碎嘴叨糠的,我並不是不說話,只是寡言少語,那叫沉穩,讓人覺得可靠,可以信任。」
「你——」聽了柳湘蓮對自己的評價,馮紫英氣的差點沒一頭從馬上栽下去。他趕忙拉緊韁繩,穩住身形,對柳湘蓮怒目而視,說道:「好你個老柳,這人還沒娶過門,你就想把我拋過牆是吧?你算算,我大大小小幫了你多少忙,如今你竟然想翻臉不認人,我算是認得你了。罷,罷,罷,既然這樣,今後再有什麼事,你可別拽上我,就算找我,我看我還理你不理?你等着……」
柳湘蓮根本沒有理會他,看了一下周遭環境,問道:「馮兄,說琪官東郊離城二十里有個什麼紫檀堡置了幾畝地和幾間房舍,是不是這裏?」
馮紫英聞言看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這可問住了我,我哪知道。要不回去你找琪官當面問個清楚不就知道了嗎?不過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我想着,要不要在這裏也置上幾畝地。」柳湘蓮答道。賈赦一家和賈母他們分開,從城裏搬了出來,要說方便是方便了,至少再上門,不用擔心被賈母拉着不上,當作「奇貨」,進而推銷他們賈家的姑娘了。但是不方便的是,若是在城裏,上門還能有個探視寶玉這個朋友作藉口,可是賈赦這邊,根本不熟,而且又是在城外,沒個合適的理由平白無故的上門,總是不好。如果在這邊也置有田地,那麼就可以借着打理田地的理由出城,進而接近賈赦還有賈璉,從而達到登堂入室的目的。
馮紫英也想到了這一點,拍着大腿說道:「不錯,這主意不錯。老柳,我還以為你的腦袋是榆木做的,不開竅呢,原來你屬於嘴上不聲不響,心裏有數,蔫壞蔫壞的這種。」
柳湘蓮白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打馬快行而去。馮紫英見狀,趕忙一夾馬腹,嘴裏喊着「等等我」,追了上去。
在柳湘蓮在紫檀堡周遭尋覓田地的時候,賈赦一家在黃葉村的日子過得非常優哉游哉。因為邢夫人和落春曾經向邢德全抱怨過從府里出來過,最不習慣的就是廚娘做的飯菜,實在太難吃了。所以邢德全這次給他們買的鄭家這一家人里,鄭娘子是個全灶,手藝雖然比不上府里手藝頂尖的廚娘,但是也算中等了。所以在搬到這邊的第一頓飯,鄭娘子把做好的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從賈赦往下,一個個吃得甜嘴咂舌,很是滿意,覺得單沖這廚娘的手藝,搬出來都不虧。
因為再不將自己視為大家閨秀,所以落春也沒有遵守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原則,在第二天,就一身家常打扮,在村子裏繞了一圈,然後又去認了一遍自家的田地。
看到自家田周邊的環境,落春又和村民詳細打聽清楚之後,回到家,找到邢夫人,說道:「母親,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對上邢夫人疑問的目光,她將文房四寶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落春將自家的田畫了出來,又將周邊的環境畫了出來,指着距離田邊大約有一里半地遠的河流說道:「母親,你看,這邊的河流旁邊的土地都是蘆葦地,我問了一下,都是無主的荒地。我計算了一下,大約有個兩傾多的樣子。我們把它們買下來,然後挖通溝渠,將河裏的水引過來,這樣的,就算是乾旱也不怕了。」
邢夫人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我聽說這蘆葦地並不好收拾,就算將上面的蘆葦都燒了,底下的根到了明年春天還會發芽,根本種不得什麼,我們買下它等於是白花錢。這可是兩傾多地,不是兩畝,我們要這麼多種不得田的荒地做什麼?」
落春沒有不放棄,進一步勸說道:「其實蘆葦根並不是不能根除,只不過比較費事罷了,不僅要挖得深,而且還要連續挖三年,再翻土就沒什麼大問題了。因為一開始投入多,又要有三年多沒什麼大收穫,所以那些財主們覺得不值。但是這正好便宜了我們,不然,這京郊哪裏還會有連成片的土地,就算有,也輪不到我們呀!」
「你這話倒也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