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光怪陸離的夢,烈陽下一個雜亂的建築工地上,有個白白胖胖的青年汗流浹背,邊喘着氣邊推着運磚車跌跌撞撞的走着路,他莫名的心悸。
但夢裏的他卻只是冷眼看着,看着那青年突然摔倒在地上,鮮血蔓延,忽然烈陽高照的天空灰暗下來,大雪紛飛,那青年一動不動,漸漸成為一具無人問津的冰冷屍體。
他像是一個精疲力盡的老人,艱難的邁開步子,四周安靜的只能聽到呼吸聲,他走到青年面前蹲下了身,起身將青年的身體翻了過來,那張熟悉的容顏出現在眼前,心臟像是被一根生鏽的鐵錐子絞碎,痛楚從胸口迅速蔓延。
七爺忽然睜開了眼,手臂上似還殘留着青年僵硬的觸感,鼻尖縈繞的是那大雪天裏的冰冷蕭瑟味,耳朵還在嗡鳴陣陣,緩了幾口氣,披上衣服下床,七爺沉默的倒了一杯水,當液體滑落喉間才緩解了急促的心跳。
打開窗戶,深藍天際染開一抹淺淡橙光,望過去一片銀裝素裹,一晚上的積雪將庭院整個掩住,就像夢裏那個青年一點點融入雪色中的孤寂,窒息而壓抑又一次湧上心頭,這樣哀慟的情緒揮之不去。
七爺的目光忽然犀利,在雪地上里緩慢接近房子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幾乎沒有思考就下了樓走入雪地,他冷怒的看着俏生生站在雪地里的人,少年白玉無瑕的臉上掛着驚喜的笑容,似乎沒想到才剛到就能見到人。少年比剛認識的時候又抽高了些,身上還背着一個書包依舊透着青澀的模樣,穿着一件毛衣將整個小臉都捂在領子裏,鼻頭都凍紅了,看到來人的時候忍不住兩眼彎了起來,猶如小小的月牙,「七爺,我才剛……來。」
最後一個字是在男人那突如其來的動作後,太過驚訝而卡殼了,忐忑的喚了聲,「七……七爺?」
男人完全不聽他的解釋,伸手一用力就將人拉入自己懷裏,那力道幾乎要將人勒死,黎語有些難受的想要掙扎就被鎮壓,反倒安安靜靜的待在男人懷裏,雖然有點突然但是他能感覺到男人擁抱的有多用力,生怕他忽然消失一樣。
這樣被在乎的感覺太突然,突如其來的幸福,讓黎語有點飄飄然,只覺得熬了一晚上想的追人計劃沒白費,哼哼,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古人誠不欺我。
冷風撲在兩人臉上,都像是毫無所覺一般,但這個兇狠的擁抱並沒有維持太久,七爺鬆開懷裏的小孩兒,眉頭又蹙了起來,大約是近些年經常皺眉的緣故,眉間的肌膚隱隱要比其他地方黑一些,這讓黎語特別想要撫平男人的所有不快。
也不知道黎語過來走了過久,他的肩上已經覆着一層薄薄的雪花,臉蛋也是冰冷的,似乎都凍得麻木了。
啊!
黎語驚慌下很不配合,但還是被男人強硬的攔腰抱起,為了維持平衡他本能的搭上了男人的肩,其實他並不纖細,可與男人的高大健壯相比就顯得瘦小了。
簡直嚇得六神無主,男人沒有看他,面無表情,似乎將人抱起來的人不是他一樣。
就是再喜歡面前的人,黎語也不會忘記嚴家明里暗裏的護衛有多少,看到這一幕的人有多少,更不要說整個桃園的僕人都認識他,這樣被抱着進去太丟人了,再說他還是個男人,這算什麼樣子啊,七爺不是最重視體統,最在乎規矩?
兩人這樣,是典型的成何體統吧。
「七爺,能不能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聽到小孩兒幾近請求的聲音,男人倏地嘴角牽起冷硬的弧度,眼底比這冰天雪地更寒冷,「不想我打斷你的腿,就乖乖待着。」
糟糕,七爺好像有點生氣,他不懷疑七爺這話的真實性,因為這個男人從不開玩笑。
不是說七爺修養很好嗎,輕易不會動怒一次,怎麼他卻老能惹怒七爺。
不不不,重點是他惹怒七爺的點在哪裏?他不就是熬夜想了一晚上追人計劃,然後清早跑過來逮人嗎?這次他真的很無辜,什麼都沒開始做啊!
再說邵祺那坑死人下藥計劃,他想都不想就否決了,不提成功率的問題,事後他要怎麼面對七爺。
眼看着要走進嚴家大門,饒是黎語麵皮再厚也不想面對清早起來的傭人們,他拽緊了男人的外套,像只鴕鳥一樣拱進男人懷裏,好像這樣就能躲避他人看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