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金龍椅上。
蘇辰單手支頤,神飛天外,對底下眾位大臣的吵吵嚷嚷似乎聽在耳中,又似乎聽而不聞。
殿內瀰漫着一股不安氣息。
「陛下,此事不問可知,乃是李世民勾結突厥,侵犯江南,此誠不可饒恕,老臣建議立即發兵攻伐此賊,『攘外必先安內』,先敗偽唐大軍,方可全心應對胡人……」
一個面色清癯,頦下留着五柳長須的老臣走了出來,躬身為禮,激昂奏道。
此人站在殿內兩列臣子的右邊第二位,看起來斯文清瘦、書香滿腹,實際上卻是一個武將。
站在第一位的,當然就是寇仲了。
他此時正很有興趣的聽着殿內群臣吵嚷,聽着聽着,就覺得誰都有道理,不由同情的看了王座上的蘇辰一眼。
「心疼師父三秒!」
寇仲不為人注意的抿嘴偷笑。
這些人各有私心啊,所持政治主張無不代表着自身利益,但是,看起來卻很象是一心為公,讓人看不清明。
就如這位發言的老臣,就是隋室老將裴仁基。
大業十三年,楊廣赴江都時,他曾奉命鎮壓佔領洛口的瓦崗軍時,受到監察御史蕭懷靜牽制,被迫投降李密。
李密攻伐洛陽之時,因一意孤行,敗了一場,對隋室老將也不太看重,令其斷後,結果致使裴仁基洛陽軍俘虜,因他將才難得,王世充沒有殺害,反而留在手下應用,假代王旨意封為禮部尚書。
蘇辰殺了王世充之後,這人卻是第一批靠攏的臣子。
他身份夠高,勢力不小,而蘇辰手下正缺文臣武將,也不懼人反叛,就好言安撫,高官厚祿,在徐子陵麾下效命。
洛陽守城時,裴仁基倒是跟李世民天策府軍馬狠狠打了幾仗,卻是不落下風。
最重要的是,他的兒子裴行儼也是一員難得的猛將,如今已是洛陽徐子陵手下第一將領,聲望很高。
因此,裴仁基此次被蘇辰調來長安,協助都城防禦事,是為了徹底清除李淵在軍中的影響力。
裴仁基的想法很好理解,他在洛陽時,被李世民手下尉遲敬德軍馬突襲後軍,很是死了一些裴家後輩,甚至自家小兒子也死在軍中,因此對李世民深恨不已,哪裏願意見到那傢伙躲在一旁隔岸觀火?
「突厥打不打暫時不重要,畢竟是馬背上長大的野獸,並不會開府建制,牧養黎民,他們就象強盜一般,殺了搶了就會跑掉,終究不會對大吳天下有着什麼威脅,反而是秦王李世民的天策府,潛力巨大,這是足以改朝換代的力量。
一戰奪取長安,破了李世民的根基,也斬斷了鎖住他的韁繩.
毫無顧忌的李世民能發揮多大的破壞力?裴仁基最是理解。
吳軍一旦跟四十萬胡騎苦戰,必會遷延日久,讓李家二子逐漸壯大,到時候事情很可能會再起變化。
所以,無論從公還是從私,他都想要先行破了那股天策軍,斬殺李世民。
……
「陛下不可啊!」
一個白鬍鬚老頭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滿臉正氣、聲嘶力竭的喊道。
「突厥狼騎破壞力量驚人,若是不加理會,只顧攻伐李世民的天策軍,必會令江南江北生靈塗炭……百姓何辜,受此大難?老臣以為,如果無人攔阻那些胡騎,不但天下殘破,生民泣血,恐將重演永嘉舊事,到時悔之晚矣……」
所謂永嘉舊事,他指的是五胡亂華……
蘇辰晶片記錄了許多歷史資料,雖然不求甚解,對這件事印象卻是十分深刻,每當思及也是怒憤難平。
當時西晉八王之亂後,匈奴、鮮卑、羯、羌、氐等外族入侵,漢人十室九空,被胡賊隨意殘虐殺害,不如雞犬,這是十分悲慘的一段往事,史稱「中原陸沉」、又叫「中原淪陷」。
這老頭名叫樊子蓋,字華宗,廬江人,也是隋朝老臣。歷任樅陽太守、辰州剌史、武威太守、金紫光祿大夫、民部尚書、東都留守等職,為官清廉謹慎,不納賄賂,治軍嚴格,因平叛有功,曾封爵建安侯。
自天下大亂之後,樊子蓋就對隋朝絕望,掛印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