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候府,已故老國公夫人鄭氏的佛堂中,來了一位病入膏肓的客人,她羸弱的身軀每走一步路都仿佛要竭盡全力,疲憊而無力的喘息,蒼白而泛青的面龐,病痛早已折磨得她失去了嬌媚容顏。
鄭氏看到來者,老臉上儘是厭煩之色:「你來做什麼?!」
來者病弱殘損的臉色露出幾許笑容,她道:「我來告訴老夫人一個秘密,一個對您很有幫助的秘密。」
鄭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冷笑道:「你有這般好心?我倒是不信了!」
她笑了笑:「我只是不甘心罷了,更不甘心我死之後,叫她得了便宜……我就算死,也絕不會叫她好過!」說着,她眼裏漸漸浮現出毒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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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宮偏殿。
一個穿水綠宮裝的宮女焦急地稟報道:「小主,不好了!倚秋姐姐和敬事房聶公公對食的事兒不知被誰捅了出去!惠貴妃已經叫人抓了倚秋姐姐,發落去了慎行司!」
錢氏聽了,面孔猙獰,她立刻吩咐道:「叫人傳話給倚秋,讓她自己咬死了,自己承擔下來!對食又不是死罪!她若背叛本貴人,才是必死無疑!」
水綠衣裳的宮女渾身一哆嗦,急忙道了一聲「是」。心中不免提那個年輕漂亮的倚秋姐姐抱不平,分明是貴人逼迫她去跟又老又丑的聶公公對食,為的不過是想讓綠頭牌排在眾多貴人最前頭的位置。可如今事發,貴人如此將倚秋視為棄子。
錢氏此刻心中除了惱怒,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惠貴妃怎麼會對她出手,惠貴妃現在不是應該與賢貴妃反目成仇才對嗎?!難道是惠貴妃竟然不相信那手札所寫嗎?還是賢貴妃蠱惑人心的本事就這般厲害?!
這時候,翊坤宮的管事嬤嬤康氏前來,行了禮便板着臉道:「傳惠貴妃娘娘話,貴人錢氏,御下不嚴,着罰俸三個月。以示薄懲。」
錢氏見狀,急忙道:「康嬤嬤,可是有什麼誤會?我與惠貴妃從無過節啊!」
康嬤嬤冷笑道:「從無過節?貴人自己做過什麼,自己清楚!偽造葉醫正手札。當真以為我家貴主子是好糊弄的嗎?!」
錢氏聽了,不禁愕然,她急忙道:「那手札,的的確確是葉岐親筆啊!」
康嬤嬤冷哼一聲:「的的確確是仿造得可以以假亂真!貴人好本事!」
「那是……假的?」錢氏不禁愕然——難道皇后叫弘曆給她的手札竟然是假的?!這怎麼可能?!那個東西的確是有年份了,她也仔細對照過筆跡了。不可能是假的啊!
康嬤嬤冷冷看着這個演技一流的錢貴人,不客氣地道:「貴人都這把年紀了,還用這種法子收買敬事房太監!可就算綠頭牌位置再好,皇上莫非還翻過貴人的牌子了?!」
被康嬤嬤如此諷刺,錢氏那精心擦脂抹粉的臉上有惱羞之色浮現。嬪妃的地位,和皇帝的召幸是分不開的,錢氏雖然不年輕了,可也不甘心被皇上一日日冷落着,所以才想了這樣的「好法子」,她綠頭牌的確位置靠前了。也更容易被皇上看到,可一樣沒有被翻過牌子,沒有侍寢過。
錢氏心中自是惱火不已,恨不得狠狠教訓眼前這個老刁奴一通,但她理智壓過了怒火,她清醒地明白眼前這個康嬤嬤可是惠貴妃的心腹,她如何敢得罪狠了?連忙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青白玉手鐲,塞進康嬤嬤手中,哀求道:「嬤嬤!此事大有誤會!那手札,是我意外所得。絕非是我仿造了來欺騙惠貴妃的!還請嬤嬤替我美言幾句……」
錢氏的話尚未說話,便康嬤嬤狠狠一把推開了,「貴人還是省省吧!自己多記得些禮義廉恥,比什麼都要緊!」
那青白玉手鐲噹啷一聲落在了方磚墁地上。當場碎成了兩半,康嬤嬤一臉不屑地拂袖而去。只剩下錢氏臉上青白交加,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若我得勢,必將你這老賤奴千刀萬剮,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錢氏怨毒地望着翊坤宮方向。「年氏,你既如此羞辱於我,便別怪我不客氣了!!」
宜萱知曉此事,是在雍正二年深秋的宮中賞菊會上,地點是在惠貴妃的翊坤宮。正殿前,品類不同的菊花開得金燦燦的,仿佛也沾染了皇家的貴氣。今日年貴妃辦此會,主要是賀三位養女公主受到冊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