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咧了咧嘴,說:「以後注意就行!」
「老子看你就是欠揍了。」我老爹好笑的說,幫我把袖子放下,然後將雙手搭在我肩上,笑呵呵的看着我。
「咋?還有事啊?」我疑惑的問道。
「沒事。」我爸笑了笑,說:「就是想多看你幾眼得!你趕緊回去吧!」
說完這話,他就站了起來,輕輕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腳。
「滾犢子吧。」
我聽見他這麼說,也沒在意,用手拍了拍屁股,一溜煙的就往家裏跑了去。
在那過程中,我回過三次頭,前兩次回頭所看見的景象,都是一模一樣的。
我父親就跟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就站在長椅前面,恰好就在那轉盤的路燈底下。
見我回頭看他,他還衝我揮了揮手,滿臉儘是笑容。
他捨不得我,我知道。
我也捨不得他,他也知道。
在我記憶之中,我父親貌似就只有兩個樣子。
一是我特別小的時候,他在我面前所表露出的那種意氣風發,正值壯年的模樣。
二則是那天夜裏,我所看見的他。
也是在那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我的父親已經老了,真的老了。
他的頭髮,並不像是以前那般,是因為頂着一頭雪花才看着發白,而是真正的白了。
那種發白的發色,有些泛灰。
讓人一看,絕對都能感受到那種死氣沉沉,生命正在漸漸流逝的感覺。
而在那時候,我父親臉上的皺紋溝壑,也比原來多了太多,仿佛這幾年他不止老了幾歲,而是老了十幾歲那般,看着都讓人詫異。
最讓我感覺突兀的,還是我第三次回頭,所看見他做的那個動作。
在漫天風雪之中,所見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如夢似幻,看着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我當時只模模糊糊的看見,我父親緩緩跪倒在雪地里,衝着我家所在的方向,連着磕了三個響頭。
那時我還以為我看錯了,等我停下腳步,定睛一看的時候,我父親已經爬了起來,佝僂着身子,頭也不回的向着與我家完全相反的路走去。
幾秒後,他就消失在了風雪裏。
長椅之前,路燈之下,再無他的影子。
幾年後,他就消失在了我的記憶里。
直到現在,直到我抱着他的屍骨,我才想起他這個人來。
「爸」
由於我沒再扣住石磚穩住身子,所以在我抱着這具屍骨的時候,身子已經不受控制的向着上方漂去了。
我輕輕的抱着這具屍骨,眼神散亂的看着前方,任憑身子隨波逐流,也沒半點動作。
只感覺腦子裏越來越亂,似乎所有的思緒都糾纏在了一起,而那些記憶,也從清晰變作了混亂,徹底的變成了一團亂麻,怎麼都解不開。
真的。
在此時此刻,我才真正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心如刀割。
那些從模糊變作清晰的記憶,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刮刀,每從大腦里冒出來,就一刀刮在了我的心臟上。
我在那時就一個感覺。
疼。
每當我的大腦里閃過一幅記憶中那真切的畫面,我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疼得抽搐了一下。
那一瞬間,似乎疼得我連心跳的力氣都沒了,仿佛就能那麼乾脆的死過去。
如果我在那時候就那麼死了,那對我而言,絕對能算是一種解脫。
但老天爺似乎並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在那痛不欲生的時候,我依舊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自己還活着,心臟也依舊在持續不停的跳動着。
在那時,我連哭都忘了,就那麼傻呆呆的抱着這具屍骨,睜着眼睛看着前方,從頭到尾一滴眼淚都沒掉出來。
「爸你磕那三個頭是在給老爺子告別吧?」
「你是怕自己回不來了以後也就沒機會孝敬老爺子了所以才磕頭謝罪?」
「真的你真的不用這樣的老爺子壓根就不在乎這些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知道那個狗屁詛咒對你的影響有多大但你為了這個跑去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