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茅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巨大掛鍾。陳杉也隨着他的目光而看去,現在已經是5:20分了。他帶着前所未有的複雜心情和精神壓力,相信着,質疑着,猶豫着,期待着,懼怕着……陳杉好怕眼前的這一切,只是一個玩笑或一場夢。
還好,眼前這個匪夷所思的「夢」並沒有醒。「那等下我需要做什麼?」陳杉的鬢角已經出了層薄汗。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安靜等待。還有五分鐘,天鵝頸開啟之後,你要學我的樣子跳過去,它在這次時間點只能一分鐘,新的世界,你全新的人生,就在它的另一端!千萬不要害怕、猶豫,記住,我是你的老朋友!」老茅回過頭對他擠了擠眼睛。
這時倒垂的漱石陣,按某種規律有節奏地閃爍,不得不說眼前的光線變化雖然刺目但很好看。陳杉盯着上空的漱石陣發出的光線,開始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個1:1的光態鏡像漱石陣,老茅後退了幾步,同時在地面圓心的位置,出現了一個離地約半米的能量態「鏡面」——陳杉只覺得它本身並不是光,但又是具象的,並且它的表面正清晰地反射出老茅和陳杉的身影。
指針一圈一圈轉過漫長的五分鐘,陳杉緊張到想拉屎,鏡像場能作用下形成的鏡門表面開始發生變化:它像是被液化了,中心出現一輪一輪的漣漪狀波紋,緊接着陳杉和老茅的形象變形、變淡,漸漸從半透明的景象完全變成另一些東西——鏡門對面的朦朧世界出現了,老茅的確打開了另一個空間的門!
漣漪狀波紋停止,整個鏡門四周處於循環往復的波動狀態,對面白茫茫的世界中暖光閃耀,老茅迅速對陳杉說了句:「陳,像我這樣,跳過去!不許猶豫!」說着,他用一個跳水般的滑稽姿勢向鏡門內一躍,瞬間沒了蹤影……
陳杉目睹了那兩秒鐘,老茅從頭到尾像是被「顆粒化」並逐漸消失的過程,胸腔里砰砰砰地亂響,心臟都快到嗓子眼兒了。眼見鏡門的四周正在以緩慢的速度「癒合」,心一橫,也學着老茅的樣子躍入鏡門。
如果藉助天鵝頸,在漏隱空間和安隱空間互相穿梭,從天鵝頸兩側的世界看來,只用了兩秒鐘。但陳杉身處其中時,他感受到了無可比擬的「大」、失重流動的「緩慢」、前所未有的「靜謐」和清澈通透的「奇妙」。
當時,進入天鵝頸的瞬間,陳杉覺得自己整個人遍佈虛空,身處的這個世界淨如琉璃,是純天青色的,沒有雜質塵埃,也沒有任何實體的存在,卻能感受到四維上下無盡無止的力量。這力量將自己的身體分解成微塵顆粒,就好像這個純天青色的世界中,所有無形的細節、它的整體,都是無所不在的「陳杉」組成的。
與此同時,陳杉的耳朵失靈、呼吸停止、感受不到溫度,沉浸在一種絕對的安靜中。這種安靜是活着的人無法體會到的,因為即使在寧靜的深夜,用雙手捂住耳朵,也多少會有呼吸、心跳、血液流動的聲音,可現在天鵝頸內的安靜,和沒有生機的死寂不同,那是一種帶有強烈力量的沉靜。
雖然沒有了呼吸,可他的鼻子並沒有失靈,那種瀰漫於虛空世界中的異香,類似花草香中夾雜了些許藥香氣,從陳杉的鼻腔鑽進身體的內部,然後擴散到每個毛孔,周而復始地洗滌着他無形的「身體」,過去三十年的人生中,他從未有過這樣舒適寧靜的體驗。
「其實當時我覺得時間過得好漫長,整個過程應該是三個階段:剛開始,我自己好像變成了那個空間中無處不在的粉末,什麼也聽不到,聞到一種很獨特、非常誘人、又讓我內心安寧的香味;之後,身體的感覺也消失了,怎麼說呢,就像是能感知到前一個階段的那個『我』,又**在一邊,安然無恙地看着另一個我。當時我的意識非常清楚,如果人是有靈魂的,那我只能用『靈魂和它的載體分離了』來表達那種自由的感受……」
「最後我才發現,我自己的身體是從進入漏隱空間的天鵝頸入口那一刻,就被拉得很長很長,沒有參照物,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多長,就是眨眼間,我的腳在入口那邊,而我的頭卻接近安隱空間的天鵝頸出口這邊,整個身體是一種奇怪的形狀,向上拉彎、扭曲着,好像我們那邊的民間傳說中,彎身從胯|下看鬼那樣……」
陳杉後來是這樣對別人描述,他穿越兩個空間時的感受的,以至於許多年後,他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