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突兀被掛斷,然後我看到張明朗黑着臉往這邊走過來,一走進就拉着我上看下看,看完了又罵我:「你瘋了是不是?你姨媽要多少錢,問我就好了,你這樣跟他們衝突,傷到自己怎麼辦。」
被他這樣一凶,我的心神一晃,感覺又是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天。
但是這樣的晃神,也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面前的這個男人,輪廓依舊帥得讓我心醉,卻在眼眉中隱藏太多我看不懂的成熟穩重以及隱秘。
複合之後,我沒在問他與蘇小米有沒有再見面有沒有再聯繫,他也不去說。
我們就像兩個沉默而悲傷的螞蟻,小心翼翼共同維持着似乎搖搖欲墜的城堡,以所謂的愛情之名來相互捆綁,卻難以回到當初心無旁騖純白如一的狀態了。
正發呆,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淡淡地說:「先去吃飯,然後回去盛德,我爸知道了早上發生的事,正在辦公室怒氣沖沖的。」
吃完飯回去,邁進盛德打大廳,我覺得剛剛我才給盛德的員工上演了一場耍猴戲,怕是八卦的風暴被轉嫁到張明朗身上,我還是想跟他保持一些距離,然而他卻不容置疑硬生生扯住我的手,不肯鬆開。
讓我意外的是,我在張百嶺的辦公室見到了之前有一面之緣的蘇小米。
這一次見面,她化着精緻的妝容,穿着合身得體的ol裝,舉手投足之間一副乾淨利落女強人的味道,卻又不失小女人的嫵媚。
大概是兩個人聊得正開心,張百嶺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卻在見到我之後,全部消隱,無影無蹤。
我明白,大概前段時間他對我的肯定與妥協,是建立在張明朗的堅持上面,而他無力更改他兒子的心意,只得暫時放下那些偏見與成見,違心來接納我。
而今天,經過李雪梅與陳正強這樣一鬧,估計他會覺得我這樣的女人,別說給張明朗做老婆,就算是一個跪下來提鞋的也不夠資格。
掃了我一眼之後,張百嶺淡淡對蘇小米說:「那麼蘇主管,就按照你剛才跟我說的理念落實下去,我很期待客戶拿到這份策劃案的時候,會驚喜。」
蘇小米應聲站起來,恭恭敬敬,微微低下頭沖張百嶺說:「那麼張叔叔,我就先出去忙了。」
她沒跟別的同事那樣喊張百嶺為董事長,或者張總,而是親昵地喚,張叔叔。
我能體會到這其中的意味,是在她經過我身邊時候,眼底的一抹得意的神色忽閃忽現,就像是黑夜中一盞明亮的燈光一樣,朝我奔來。
她大概是看到我在場,想給我一個心理暗示,她跟張百嶺的關係處得很好之類的。
偏偏我不愛吃她這一套,我直接面無表情波瀾不驚地站在那裏,連個眼神都沒回應給她。
門被關上之後,張百嶺忽然提高聲音說了一聲:「愣着做什麼,過來!」
本來辦公室裏面很安靜,被他這樣大聲一喝,我嚇了一跳,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麻木地往前走了去。
這時,張明朗皺着眉頭對張百嶺說:「爸,你別這樣,嚇着陳三三了。」
張百嶺卻冷哼了一聲,又是說:「你覺得她會有被嚇着的樣子嗎?早上鬧得那麼大,她還能這樣淡定掐算好一切,用那樣的方式將自己從困境裏面解救出來。」
一聽這話,我心裏面忍不住千軍萬馬的草泥馬奔來奔去,那張百嶺的意思是,我不該想個法子解開自己的困境,我就活該被李雪梅他們鬧,直接把我鬧得連班也不上了,趕緊找幾百塊打的去跳海尋死算了,他才滿意了?
心裏面這樣想,嘴上卻不能這樣說。
我已經知道,生存法則裏面有一條,那就是我們嘴上面吐出的話,必須要先經過腦子過一下,知道什麼不該做不該說,甚至比知道什麼該做什麼該說更重要。
沒把人渣扒塊皮,我還不能離開,所以我不能把關係鬧得僵。
所以我趕緊聽話地走過去,按照張百嶺的示意坐在沙發上。
張百嶺又是冷哼了一聲,拿了一包煙過來,這才坐在我的對面,又是冷哼着說:「上次懂得給我燉個藥,我覺得你這人還不算有多差,今天就發現我這是盲目樂觀,你壓根就不適合做我張百嶺的兒媳,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