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家的慈母山,慈母山在我心中,那份感情真的如同母親一樣。來到慈母山前,宛如一個嬰兒依靠在母親的懷中,興奮而又安然。
真的,那種感覺,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嬰兒,大山的孩子,哪怕我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這山在我心中,還是如同我的母親一樣。
嬰兒、大山,腦海里迴蕩着這些詞彙,我記起了小學時期。小學時期,清明節是我們最興奮的節日之一,因為每逢清明節,學校都會組織我們去掃墓,去哪裏掃墓呢?我們鄉鎮上沒有烈士陵園,唯獨慈母山上有幾座不知名的烈士墳冢,於是,我們就到慈母山掃墓。
按理說,掃墓的過程應該是肅穆的,但是我們卻是興奮的。因為,與其說是掃墓,不如說是遊玩。所以,當我們排成長長的一個隊伍,前面的同學們抬着花圈,我們則跟在後面看着馬路兩邊的風景,熱切地憧憬着。
到了山上後,來到一片淹沒在雜草叢裏的不知名分母邊,學校團委書記開始嚴肅地講述烈士的英勇故事,故事講完後,便獻花圈,隨後要求我們集體默哀一分鐘。
整個過程持續不超過半小時,但隨之便是半天的遊玩了。「好,接下來自由活動」隨着團委書記一聲令下,我們歡呼着四散跑開到山上玩去了。
采野花、摘野果、捉螞蚱、撿石頭,山上的風景讓我們充滿了好奇。說實話,慈母山雖然並不是特別險峻陡峭,但是山上也有着不少的陡坡深坑之類,小孩子在山上遊玩是比較危險的,如果在現在,料想沒有一個學校敢大膽再把學生們放到這種環境中自由活動的。但是在以前,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時代不同了嘛。
記得有一次,我們正在玩着,突然聽到有人在遠處大喊:「快來看啊!」
小孩子喜歡扎堆湊熱鬧,聽到有人在喊叫,我馬上跑上前去看。去看時,發現前面是一個巨大的石坑,石坑底部有個小小的山洞,站在坑邊上,我看見山洞口處有個蓋墊,有一床嶄新的小被子。
「那是個小孩,死了」周圍有同學議論着說。
我們仗着人多,簇擁着走到坑底的山洞前看,原來這真的是一個死嬰,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它的頭和臉還是十分完整的,而且沒有**,應該是棄之不久的。
但是令我們作嘔的是,這個死嬰的身體已經成了幾乎一副骨架了,看樣子是被什麼野獸吃掉了。現場嶄新的被子和被吞食後的殘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有幾個同學是附近村裏的,這幾個同學說,最近兩天,每當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總能聽到山裏傳來嬰兒的哭聲,他們現在才知道,哭聲竟然是來自這裏。可憐的這個孩子,剛剛出生就被拋棄在了大山中,活活凍死、餓死而後又被吃掉了。
當時我因為恐懼,沒有仔細看這個死嬰的樣子,不過我聽同學們說,它是豁唇子(當地對唇齶裂患者的俗稱),在**十年代的農村,先天性唇齶裂的嬰兒被拋棄荒野,並不罕見。
天下怎麼有如此狠心的父母,怎麼忍心把自己的骨肉拋棄荒野,任由他孤單害怕地死去,這是何等狠毒冷漠的心腸。
縱使他們有萬般苦衷,但是時至今日,我始終無法原諒這種人,他們禽獸不如,他們不配為人!
後來我把此事跟母親說了,母親說,按照民間風俗,嬰兒死後,往往都會被丟棄在野外的。
「嬰兒也是人,他們為什麼不能像成人死後一樣,被隆重埋葬呢?」我曾經問過母親。
母親說,對此原因她也不清楚,她只聽說,如果嬰兒在出牙之前去世,則會被丟棄在露天的荒嶺,而且必須是十分貧瘠不長莊稼的荒嶺,並且最好把他拋棄在高處的荒嶺。
如果是出牙後的嬰兒死去了,則可以隨意找個地方埋葬,但是埋葬的過程也是十分草率,嬰兒不用棺材,用的是篦子。用箅子把嬰兒草草一卷,挖個坑就埋掉了,沒有墳頭,更不會有墓碑了。
母親說,拋棄在露天荒野的死嬰,往往被野狗吃掉了,以前經濟落後,物質條件匱乏,人們都缺衣少食,野狗更是如此,所以一旦有被丟棄野外的死嬰,自然而然成了野狗的食物。
但是野狗在吃死嬰時,會有一個詭異的舉動,野狗從不單獨去吃一個死嬰,箇中原因,倒並不是因為它們懂得跟同伴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