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半了。從地上鋪着的竹蓆上面爬起來,才發現渾身酸痛,好久沒有睡過硬床了,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難。
扭了扭脖子,再扭扭腰,才發現,房間裏面已經沒有人了。看到被拖到房屋角落裏面的桌子上面,上面放着兩個搪瓷碗,一個裏面盛着稀飯,另外一個碗裏放着兩個包子外加一個茶葉蛋。雲非猜測,這多半是卿媽媽或者她家某個閨女給準備的。
正準備開吃,卻聽到廚房裏面傳來了洗衣服的聲音。雲非一手拿着個包子,一手端着稀飯,邊走邊吃,要去看看廚房裏面究竟是誰。這個時候,都已經上班去了,於家沒有女人,雲非很好奇,誰在洗衣服。
「你醒了?」雲非剛走到門邊,廚房裏面坐在一張小矮凳上面努力地在搓衣板上面搓衣服的扎着一根大辮子,穿着洗得發白,明顯大了一號的工作服的女孩子轉過頭來對着雲非嫣然一笑,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嗯……」雲非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眼前的女孩子是毛二蛋的三姐,貌似叫着毛秋丫,比於小剛大半歲,一直沒有說婆家。昨天也沒有發現她跟於小剛兩人勾搭……
「他們都上班去了,要下午下班才會回來……」毛秋丫的臉有點嬰兒肥,一笑起來,就會在左邊臉上路出一個酒窩。
「你怎麼沒去上班?」雲非好奇地問道。按理來說,這座城市裏面的人,除了上學的小孩子,所有人都會上班,尤其是各個工人家庭的子女,往往都會各大工廠內部消化,消化不了也會想辦法安置的……
「廠里本來就沒有活,再加上我們家孩子多。安排不下……」聽到雲非的話,毛秋丫落寞地回答雲非,然後不再說話,轉過頭去用力地搓起衣服來了。
雲非無語,這一不留神,就戳到了眼前女孩子的心窩子上面了。雖然工廠有着這樣的政策,但是他們這幾個家庭享受不了這項政策。毛英傑當初為了老大老二兩個閨女甚至是給9327廠原來的廠長下跪了很多次,沒用。最後無奈之下,一個閨女遠嫁蓉城,另外一個嫁到了達州城郊區的一戶農民家中。
前段時間馬季給剛剛中專技校畢業的毛二蛋安排了個臨時工的工作。他們家的其他幾個就沒有那種事情了。本身現在9327就已經在破產的邊緣了,原本只有八百多正是編制的崗位,到現在,已經有一千七百多人領工資,等着後面的一批子弟再成長起來,崗位就更缺了。工人子弟的安置,現在是整個基地面臨的最大難題。每年國家分配的大學生也不少,可這幾年退休的工人也不是很多,畢竟。大多數工人都是七八十年代進廠,等他們退休,還得一二十年。
「我艹,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應該好好地揍那龜兒子一頓!」雲非早飯還沒有吃完,於小剛幾人就重重地推開了半掩着的門,幾個人都是一臉的怒氣。
「就是,看那龜兒子都不順眼。剛才要不是我哥拉着,老子非得一扳手砸他龜兒頭上……」二狗子那火氣,比誰都來得大。
「怎麼了?」雲非放下手中還有半碗稀飯的搪瓷碗。愕然地盯着這幾個怒氣衝天的傢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裏的二流子。
「咱們都被開除了……」毛二蛋那貨弱弱地回答着雲非。看到他三姐一邊擦手,一邊從廚房裏面走出來,急忙躲到了於小剛的身後。
「你們不會又是曠工了吧?」對着這幾個貨,毛秋丫滿臉不高興地問道。
從小這幾個都被嚴格管教着,隨着雲非外公去世,其他幾個老頭子都仿佛被抽去了精氣神,在這兩年都相繼離開了。家中父母對於這幾個傢伙根本就管教不了,也就只有毛二蛋還比較怕卿玉娥,其他幾個,可都是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樣子,家中幾個爹,在他們面前,那可是一點威信都沒有。
這幾個貨在沒有人管教的日子裏面,天天不是上山打槍(一個個根本就不能談槍法,十槍能夠打中一兩槍,那幾乎是走了狗屎運,所以就只能用打槍這一詞了。諸位看官,邪惡的請自己到牆角反思,當年人們的純潔,打槍木有其他含義),就是下河摸魚。把幾個家中榮升為老頭子的長輩們都愁壞了。前段時間都被安排了工作,滿以為一個個都能夠積極反思,好好做人,卻沒成想,三天打魚兩天曬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