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帶着冰雪的氣息。
謝良媛心頭打了個冷顫,周身泛冷,腦子卻詭異地愈發混亂。
她仰頭看了看滿樹禿枝的桂花樹,秋日嫩嫩的枝丫經過幾日的霜雪後,毫無生命氣息地延升,她,環視四周高牆,心頭堵得慌。
「青荷,我去走走。」
「六小姐,您添件披鳳吧。」青荷似受了謝良媛情緒的感染,神情露出微微的恐慌。
謝良媛知道青荷對劉氏的感情不在她之下,此時,心頭必定也是無從着落,她勉強挑了一下唇瓣,拍了拍青荷的肩膀,「不怕,不是有我在麼。」
青荷上前,一時忘了身份,直接上前擁住謝良媛,忍住胸臆中的激盪,開口安慰:「六小姐,您也別擔心,二夫人一生行善積德,會有福報的。奴婢相信老天爺,一定、一定會讓二夫人平安歸來的。」
遠遠站在廊道邊的外寢丫環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看見青荷抱着自家小姐,難免心生羨慕,身為奴才敢去抱主子,可見有多得寵。
良久,青荷方猛地警醒自已失儀,忙鬆開謝良媛,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謝良媛咧了一下嘴,「我去隨便逛逛,你要是不放心,就跟在後面。」
跨出碧慧閣的小苑,謝良媛茫茫然地走着,穿過長廊、步下階梯,踩在鵝卵石小徑,視線處,繚繞在水邊的楊柳枝,藍天倒映甘泉湖,澄碧如洗。
今日陽光雖好,但甘泉湖邊的風卻顯得大了些,謝良媛不敢拿自己的健康任性,只呆了片刻,便回到寢房中。
青荷心細,馬上吩咐丫鬟:「三喜,你馬上去廚房弄一碗熱湯,跟廚子說,是給六小姐驅寒的。」
三喜領命離去。
青荷扶謝良媛在窗邊的貴妃椅上坐下,又低下身,脫了她有些發潮的繡鞋,給她換了一雙襪子後,拿出相對保暖的寢內所穿的棉鞋給她換上。
窗外的風掠進,吹得燃燒的炭火窸窸作響,青荷走到案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香包,從裏頭挑出幾片干桔皮,扔進炭火中,很快,外寢中,溢滿絲絲桔香。
謝良媛靠在軟枕上,臉色有些蒼白,青荷有些擔心,便安慰道:「六小姐,二夫人雖然是今晨一早離開,可二夫人再快,從皇城坐馬車到嶼嶺鎮的山腳下,差不多也要四個時辰,加上路上給馬餵草,餵水,再稍作歇息的話,可能要五個時辰都未必可知。皇上的人就不同了,他們腳程快,又是單騎快馬,沒準二夫人未到嶼嶺鎮山腳下,已經給皇上的人追上。您就別太擔心了,指不定,今晚夫人就能回來了。」
謝良媛斷然搖首,漆黑如夜眼眸泛着出不符年紀的精光,語聲堅定如磐石:「青荷,你說的,我知道。但我不能有一絲的輕鬆,危險來臨時,是否能化險為夷,往往就是在一念之間,哪怕是一個小小細節的遺漏對我娘親都是致命的。」
青荷瞬時眼眶深紅,低了首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心頭梗塞,既擔心謝良媛的身體,又擔心劉氏的安危。
「青荷,我心裏始終還懸着什麼,卻一時之間抓不出來,之前以為是爹是人易容的,哄着娘去了嶼嶺鎮,我以為,事情大抵明了,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預感,這事比我想像要複雜。」謝良媛指尖輕揉眉間,喃喃近乎自語,「既然有人易容成爹的模樣,那爹呢,他在哪?」
青荷掩了嘴,「六小姐,要不要跟老夫人說一聲?」她神情微微尷尬,她居然從沒考慮過二老爺的安危,
「不,不必,鐘琴她既然懂得派人去追娘親,自然會派人去查爹的下落,這些,都不是關健,關健是……。」謝良媛揉了一下眉間,失神地看向窗外,適巧看到酈海瑤苑裡的丫鬟冬雪抱着一團東西匆匆進入小苑,眉梢一跳,福至心靈道:「青荷,馬上把綠芹喚來。」
酈海瑤來到謝家後,謝老夫人就把綠芹派到了酈海瑤的身邊。
綠芹原是謝老夫人房裏的一等丫環,在謝府中,算是半個主子,實質的地位甚至高過未有子嗣的妾氏。把這樣的丫鬟派到一個姨娘身邊,除了震懾之外自然還有監視的意味。
沒過多久,青荷便領着綠芹進了謝良媛的外寢。
綠芹人微胖,與綠鶯差不多同一時間進府。
「奴婢給六小姐請安。」綠芹上前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