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妖朵朵的好朋友失去了,我們被她悲慟的情緒所感染,但是終究沒什麼交情,這悲傷也只是陪襯的意味,在我們所有人心,更多的,還是久別重逢的欣喜,以及劫後餘生的慶幸。
然而正在此時,有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邋遢老道人,悄然出現了。
用手溫柔地撫摸着小妖和朵朵那柔順黑亮頭髮的我,背脊瞬間挺直起來。
我恐懼,一股不寒而慄的恐懼感從內心,一直蔓延上了我的全身,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部都冒了起來,一陣又一陣。這個邋遢老道人年紀約有六十來歲,面相如猴,眉高目深,眉毛狹長相連成一字眉,而眼睛之竟然有詭異的雙瞳交疊——十二法門上說這種長相的人福薄而命夭,天生小鬼樣,也是個難以打交道的人——他挽着一個並不齊整的道髻,頭髮蒼白,厚厚的棉質道袍陳舊得如同乞丐一般。
看着這般形象,曹彥君之前提供給我的資料,瞬間就浮現在我的腦海。
不錯,來者正是青虛和青洞的師父(青玄跟的是另一個師父),龍虎山天師道第一制符高手,望月真人。
看到望月真人從黑暗的林子裏緩步走出,在泥地上蠕動的青玄大喜過望,伸手抓住望月真人的道履布鞋和黑稠褲腳,大聲說師伯救我。望月真人停頓了一下,望了望地上的青玄,又望了望倒下的青虛、青洞,以及我們這一伙人,輕柔而堅決地把青玄踢到一邊兒去,然後朝着我們走了過來。
雜毛小道到底是個見慣場面的人,雙手併攏,拱手為禮,朝着望月真人唱了一個肥諾:「茅山蕭克明,見過天師道前輩。」
我也有樣學樣,恭敬地拱手說道:「苗疆陸左,見過前輩。」
我以前聽雜毛小道講過道門之事,高人前輩大體都是講究傳統的,諸如此類的禮數不可不做,不然會被人瞧不起,沒有教養。然而見到自家的愛徒如此模樣,望月真人卻並沒有什麼好臉色,陰沉得如同要滴下水來一般,揚起略微狹長的一雙眉毛,一字一句地冷冷說道:「好好的道士不做,居然養這般惡鬼傷人,你們當真以為貧道不敢管這閒事,將你們這一身修為給廢了麼?」
我眼皮一跳,雖然看這架勢,知道望月真人來意不善,卻沒想到他竟然倒打一耙,說我們養小鬼,惡意傷人?
這人還真的是蠻不講理啊!
我心陰沉下來,能夠教出青虛、青洞這樣的徒弟,別的不說,望月真人這教徒無方的名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然而他這蠻不講理的一套,確實讓人猝不及防。好在雜毛小道反應極快,他挺身攔在了我和兩個朵朵的身前,微笑着說道:「前輩此言差矣,我朋友所養這鬼,乃因緣際會所致,並不沾染半點因果,而且這鬼乃幸運福星,比之尋常的養鬼術,要厲害許多倍,接近道法本源,不可同日而語,不信您可以閉上眼睛,仔細感應……」
望月真人冷哼一聲:「說得天花亂墜,難掩邪魔歪道的本質,何必多言?」
聽到他這一通不講理的胡攪蠻纏,我心頓時怒意橫生。
雖然也知道望月是故意要激怒我,也忍不住出言譏諷,說術法似兵,乃兇器,只是看掌握這兇器的人之本性如何?我自出道以來,從未做過一丁點兒傷天害理的事情,倒是你這寶貝徒弟,不知害得多少人屍骨無存、多少人骨肉分離,死在他手下的無辜者,數不勝數,你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弟子,倒有閒情來講我?
呵,真是笑話了!
「你!」
我面前這個瘦老頭子聽到這些話,勃然大怒,眼睛瞪得跟牛一般,一股龐然的道力立刻從他的身上蔓延開來,震得我們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罵得暢快,然而看到這副景象,心又有些慌了:此刻我們這些人已然全無戰力,而這望月真人又是個喜怒無常的性子,且道法厲害,要是他不顧忌老前輩的臉面,將我們給滅了口,只怕我哭都不知道往哪兒哭去。然而望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並沒有再看向我,而是走到了青虛的身邊來,俯身蹲下。
此時的青虛已然處於極度痛苦的狀態,死了一般,唯有身子在不斷地抽搐,顯出人還活着。
望月真人往青虛身上的各處要穴連拍了幾下,手法老練精準,青虛咳了幾口血,神志終於清楚了起來。
見到自己師父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