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的喘息聲越來越微弱,突然攢足了力氣,胸口劇烈起伏道:「寶兒,我,並不是故,故意……」
箜篌的聲音戛然而止,頭顱軟綿綿垂在凌楚的臂彎里,再也沒有了呼吸。
凌楚感受到箜篌的生機徹底斷絕,一顆心變得無比冰冷,緊緊咬住下唇,心裏居然連哀傷的念頭都無法升起,只是呆呆看着懷中箜篌,整個人似乎已經被抽去了靈魂,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楚婉儀見凌楚如此,心中畢竟不忍,走上前凝視着凌楚,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凌楚呆坐在地上,半天才抬起頭,朝楚婉儀投去一個哀婉的笑容:「我不怪你。」
楚婉儀聽得凌楚如此說,心裏更加難受,蹲下身注視着凌楚同自己一樣漂亮的大眼睛:「你不怪我,我也不怪你,相信寶兒也不會怪她,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絕對的是與非,對與錯。所謂生存殺戮,歡樂悲傷,都在人的一念之間。你本來不用做人,卻偏偏想要做人,如今嘗到了做人的辛苦滋味,還想繼續下去麼?」
凌楚凝思道:「我的心裏很苦,很痛。不過即使是這樣的滋味,也是我從未品嘗過的。我既然選擇了做人,就早已做好準備承受一切歡喜悲傷。曾經在夷洲的時候,我親手殺死了一個男人,用風刃削掉了他的腦袋。如果他也有知心好友的話,肯定也和我現在是一樣的感受。如今箜篌死在我的面前,這便是你們常說的因果報應吧。」
楚婉儀見凌楚穎悟至此,心中暗暗驚異。凌楚既然提到了一個「死」字,楚婉儀又想起墜落山谷的甜寶,胸中瞬間被悲慟填滿,眼角有成串的淚珠滑落:「死真的很可怕麼?還是會在另一個世界裏得到永生?寶兒她……」
「寶兒怎麼了?寶兒什麼時候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一道清脆的童稚聲從山谷下方傳來,很快在崖頂露出甜寶髒兮兮的小臉,眨着黑豆似的大眼睛笑道:「另一個世界好玩嗎?吃零食都不用花錢的嗎?」
楚婉儀和凌楚齊齊朝崖邊望去,只見甜寶一隻腳搭上崖頂,費力的爬了上來,身上的衣服被岩石刮破出許多口子,臉蛋被罡烈的山風吹得通紅,糊滿了泥污和雪漬:「婉兒阿姨,你怎麼會在這裏?」
楚婉儀一言不發的沖了上去,一把將甜寶摟進懷裏,用盡全身的力氣,似乎要把甜寶揉碎一樣,心中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情。
甜寶下巴放在楚婉儀肩頭,看了看凌楚懷裏的箜篌,意識到箜篌已經死去,卻渾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凌楚見到甜寶安然無恙,也是喜出望外,抱着箜篌的屍身站了起來,走到楚婉儀身後,輕輕摸了摸甜寶的髮絲:「寶兒還活着,真好。」
小乖湊上來嗚嗚叫了幾聲,甜寶便從楚婉儀懷裏掙紮下來,抱住小乖的大腦袋玩耍,根本沒有把身邊朋友的生死當成一回事。甜寶並非冷血無情,因為在甜寶幼小的心靈里,除了楚婉儀,凌陽和小東以外,無論誰死誰活,跟自己都沒有太大關係,就連羅圖和凌楚,也只是被甜寶當成相對比較熟悉的玩伴而已。
楚婉儀主張將箜篌入土為安,凌楚卻搖頭道:「我要帶她去見二傻子。」
楚婉儀雖然不知道二傻子是誰,不過也猜測出應該是箜篌的愛人。箜篌暗中背負着家族使命,用盡心機想要阻攔其他勢力搶先尋到黃金卡車,行動不擇手段。不過箜篌畢竟是凌楚唯一的朋友,而且甜寶安然無事,箜篌的死又是因楚婉儀而起,楚婉儀不便再阻攔,只好任憑凌楚去了。
楚婉儀將事情的前後經過詢問一遍,判斷出金海標一定會繼續前往黃金卡車的藏匿地,於是將甜寶抱在懷中,箜篌的屍體則負載在小乖背上,三人一狗穿過蒼茫的密林,朝黃金卡車所在的山谷行去。
凌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狂奔幾個小時以後,終於氣力不支,慢慢減緩了速度。
眼見天色將晚,老炮建議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再趕路。凌陽心急尋覓到楚婉儀,從羅圖背負的戰術挎包中摸出兩塊壓縮餅乾,扔給老炮一塊:「咱們慢慢走,不要停下浪費時間,路上隨便吃點得了。」
老炮撕開包裝袋,好不容易咬下蔥油味壓縮餅乾的一角,含在口中用唾液慢慢溶濕,一口吞進肚子裏:「這玩意兒真特娘的難吃!我說凌隊,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不過趕時間也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