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摁在被眼淚塌濕一大片的枕頭上,瞅着手機屏幕,還沒完全從夢裏清醒過來,手機又響了
我看着來電顯示,真希望自己一直在夢裏別醒過來,如果我一直睡下去。是不是就可以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夢?
那樣一定很輕鬆,至少比現在輕鬆。
我現在只覺得,我接不接這個來電就是一個分水嶺,一步天堂,一步地獄,我像正站在懸崖邊上。從心裏往外感覺到冷。
我咬着嘴唇,狠狠按下了接聽鍵,「餵。」
「是我。」
江植的聲音入耳,可我感覺他的聲音似乎有重疊,像是除了手機里傳出來的,還有我朝病房門口看過去,門外站着人。
臨時護工也看到門外有人,站起身念叨着是誰走了過去。
「我能進來嗎,我就在你門外。」江植繼續在手機那頭問着我。聲音里透着虛弱。
臨時護工已經把門打開了,我清楚地看到了李猛就站在門外,他還推着一副輪椅,輪椅上坐着舉着手機跟我通話的江植。
他終於知道我在這裏了,知道我離他這麼近。
可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卻覺得我們從來沒離得這麼遠過,很遙遠。
臨時護工是認識李猛的,見到是他就熱情的打招呼,還回頭告訴我是李哥來了。
我舉着手機,衝着門口的人笑了一下,對着手機說,「請進吧。」說完掛斷了手機。
護工被李猛打發出去,他把江植推到我的病床邊。眼神不安的看着我,然後又看看江植,俯身低頭對他說,「你們有話好好說。我在外面等着,好好說」
李猛又看着我說,「春夏,好好說話,聽哥的。」
我一直保持着微笑,可是既沒對着李猛點頭,也沒搖頭。
李猛出去後,病房裏死寂的安靜了好幾分鐘。江植就白着一張臉盯着我的肚子看,眼珠都沒動過,也不說話。
我也低下頭看肚子,先開了口說話,「他叫小種子,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我本來已經去醫院了,可最後沒捨得。」
說完,我抬眼去看坐在我對面的江植,他也終於把目光從我肚子上移開,看着我的眼睛了。
和他對視的這一刻,我很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哭起來,可是並沒有,我甚至一點都沒感覺到想哭,我心裏不知怎麼就如此平靜了。
江植也沒哭,只是臉色比哭過還要難看,他瘦了很多,眼皮上那道疤痕也愈發明顯。
我盯着那傷疤,「以前總想問你這傷疤是怎麼弄得,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原來八歲的時候就有了。」
我這句話,讓江植臉色一變,他握緊輪椅的扶手,身體前傾着靠近我,「你說什麼?」
我又原話重複了一遍。
江植蒼白的臉上添了一層灰敗之氣,他把頭偏到一側,嘴角抽了抽,笑了起來。
「剛才真的是你,是你在我病房門外,你都聽到了。」他問我,卻不再看着我的眼睛。
我一臉漠然看着他,他現在尷尬的頭髮長度看上去有些好笑,我一點沒掩飾,就真的笑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這麼沒心沒肺了,還笑得出來。
我的笑聲讓他不得不轉頭又看我,我看到他眼底已經泛起水霧,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像是在強忍什麼。
「你去歌舞廳幹嘛呢,你幹嘛要去?」我聲音平靜的自己都有些詫異。
我很想知道這個,究竟他幹嘛要去那裏。
江植咳了一聲,低下頭,「還記得我小姨吧,胡茵,從五號樓頂樓跳下來的胡姐我小姨唯一的兒子也燒死在那裏了,那天是我非拉着他帶我去歌舞廳,他經常去那兒跳舞,我好奇地厲害就非要去我沒想到我爸也在那兒,我還是學着我哥的樣子點着的廢報紙,他點的沒事,我點的」
表哥點的火沒着起來,他點着的卻最終燒毀了整個歌舞廳,燒死了那麼多人
我聽得心寒,不由得又想起胡姐摔死在小花園裏那一幕,我無法想像她在唯一的孩子死後活下來的十幾年裏,究竟是怎麼過來的,也不敢想下去。
「我是想聽我爸的話,這輩子都把這些話埋在心裏永遠不說,可是這次去保護區我的想法變了,我好幾次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