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日上午,王薄在戰場上佔據了上風,秦瓊退守城池,但城池堅固又如何?它既阻擋不了河北義軍強渡濟水的腳步,亦無法把河北義軍拖在城下,畢竟河北人的目標是齊郡,是張須陀和他的主力大軍,而不是一座小小的無足輕重的章丘城。
就在秦瓊絕望之際,張須陀帶着主力大軍飛奔而來,打了王薄一個措手不及,而正在渡河的河北豪帥劉霸道,因為缺少了王薄在對岸的掩護,面對官軍密集箭陣的壓制,不得以只好停止渡河。
王薄勢單力薄,又連續作戰精疲力竭,看到河北義軍被阻擋於濟水北岸無法給他以支援,而張須陀又傾力而來,殺氣盎然,無奈之下一口氣後撤三十里,撤到了章丘西南方向的台城。
王薄急遣信使求助孟讓和左氏兄弟,詳告章丘戰況,請他們火速增援,趕赴章丘戰場,與河北義軍夾擊張須陀。
又遣使趕赴中川水戰場向李風雲求助,希望李風雲能分兵增援,如此則三路義軍夾擊張須陀,必能一戰而定。
當日下午,張須陀以章丘城為「後盾」,沿濟水南岸擺下了阻擊戰陣,清晰地告訴河北賊,我拼死也不讓你渡河。
就在張須陀依託章丘城和濟水河部署大軍阻擊河北義軍渡河之際,孟讓和左氏兄弟帶着長白山大軍尾隨而來,陳兵於章丘城東南方向二十里外的高唐城
黃昏時分,北海豪帥郭方預和秦君弘也率軍進入章丘戰場,屯兵於章丘城以東三十五里的小梁城。此城距離齊郡和北海界線的瀧水只有幾十里,一旦形勢不對北海義軍就可以急速撤回自己的地盤,可謂進退無憂。
當夜,張須陀召集帳下軍官,部署攻防之策,誓死一戰。
各路義軍的信使也在黑夜中往返狂奔。孟讓、左氏兄弟等長白山義軍首領在明面上還是很尊重王薄,主動詢問攻擊之策,而郭方預、秦君弘則擺出了一副與長白山義軍共進退的姿態,甘願附翼於後,等待王薄拿出決策。
此刻王薄焦慮不安,正在等待信使從濟水北岸返回。
從戰局上看,河北義軍和齊魯義軍已成功包圍張須陀,佔據了戰場主動權,但實際上義軍已陷入被動,兩路義軍被濟水河這道天然險阻分成了兩部分,而任何一部分的兵力都無法對張須陀形成致命威脅,只能說對峙有餘,攻擊不足,這等於給張須陀拖住了,而張須陀之所以敢於以身為餌,置之死地,肯定不是抱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目的,而是另有倚仗。這個倚仗就是援軍,而距離張須陀最近的援軍就是三百餘里外中川水戰場上的齊王楊喃。
王薄很清楚,目下章丘戰場基本上陷入僵局,指望各路豪帥傾盡全力拼死攻擊太不現實了。
河北豪帥們的目標可不是張須陀,而是擄掠齊郡,發展壯大,所以保存實力是第一要務,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河北豪帥們絕無可能不計代價的渡河攻擊。齊魯豪帥們當然想誅殺張須陀,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果最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甚至玉石俱焚,豈不一無所有了?豈不白白便宜了白髮賊和河北人?所以齊魯豪帥們也不會不惜代價的展開攻擊。
大家都不願損失自己,都不願傾盡全力攻打張須陀,張須陀的目的就達到了,官軍佔據了主動,而義軍則岌岌可危,隨時都有覆滅之危。
因此現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李風雲,如果李風雲信守承諾,分兵增援章丘戰場,讓義軍在兵力上取得優勢,則必能打破當前僵局,但由此帶來了另一個重大隱憂,李風雲分兵了,他留在中川水的軍隊是否還能抵擋住齊王楊喃的攻擊?如果抵達不住,齊王楊喃長驅直入,直殺章丘戰場,則義軍必敗。
十一日凌晨,河北義軍回復王薄,兩個對策,其一,為避免渡河時傷亡過大,另行選擇渡河地點,但風險是,官軍一旦獲悉河北義軍另找地方渡河,必然對齊魯義軍發動攻擊,力爭在河北義軍渡河而來之前,先重創齊魯義軍,然後再打河北義軍,如此兩路義軍必被各個擊破;其二,齊魯義軍不惜代價攻打張須陀,迫使張須陀不得不從沿河一線撤下主力,如此河北義軍可乘勢渡河,乘勢掩殺。
王薄既憤懣又無奈。河北人要保存實力,無論如何都不願犧牲自己成全齊魯人,這也是人之常情,怨不得河北人,人家能渡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