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法尚面色驟冷,「在榮公眼裏,水師六萬將士的性命就如草芥蟻螻般無足輕重?平壤一戰,關係到東征成敗,中土興衰,不能這麼打,更不能白白葬送水師六萬將士的性命。」
來護兒目露殺氣,斬釘截鐵,「某意已決,不可更改。」
周法尚頓時怒氣上涌,殺氣凜冽,「若榮公一意孤行,兵敗平壤,致使東征失利,由此引起的一切惡果,你能否一力承當?」
來護兒夷然不懼,正想力壓周法尚,崔君肅卻站了起來,衝着兩人連連搖手,「榮公,樵公,切莫動怒,更不要意氣用事。關鍵時刻,決策不能有絲毫錯誤,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此事在某看來,聖主之所以有此密詔,肯定是被迫無奈,否則絕無可能讓水師行險一搏。」
崔君肅指了指鋪在案几上的密詔,眉頭緊皺,憂色重重,「聖主的詔令不可違抗,但正如樵公所說,仗不能這麼打,不能因為要遵從聖主的詔令就置將士們的性命於不顧,讓他們白白送死。某提議,兩位應該冷靜思考對策,看看能否找到一個既不違抗聖主詔令,又能最大程度保全水師實力,同時又能兼顧到東征大局的穩妥計策。」
來護兒稍加沉吟後,微微頷首,接受了崔君肅的提議。
從大局來說,他不得不向周法尚讓步,如果他一意孤行,與周法尚對立,平壤一戰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來氏做為江淮豪門,在中土三足鼎立期間,是在夾縫中求生存,誰佔據了江淮,來氏就效命於誰,所以來氏並不真正屬於江左貴族集團。關隴人統一了大河流域,佔據了中土北方疆域,來氏遂效命於關隴,並幫助關隴人平定了江左。聖主鎮戍江左期間,以揚州為治所,藉助江淮人的力量,不但穩定和繁榮了江左,還增強了自身實力,而聖主的實力就源自以他為核心的、以江淮貴族和江左貴族為主要力量的新的江左貴族集團。
來護兒做為江淮豪門,在新的江左貴族集團中佔據了重要地位,而周法尚做為江左舊臣,則是以衣冠南渡而來的僑姓貴族和江南本土貴族為主的老江左貴族集團的鼎柱。由此可知,在新的江左貴族集團中,江淮人和江左人之間存在着矛盾和衝突,來護兒和周法尚代表着不同的貴族集團,有着不同的利益訴求。
中土水師是在江左水師的基礎上擴建的,江淮人在水師中只佔據一小部分。聖主在東征期間,之所以士周法尚負責水師日常事務,原因就在於此。周法尚在水師中的威信很高,水師中的江左人都尊奉周法尚,而對來護兒有相當的牴觸情緒,原因無他,平定江左的時候來護兒衝鋒在前,後來平定江左叛亂的時候,來護兒又是血腥殺戮,來護兒的大部分功勳都是建立在江左人的累累白骨上,試想如此仇怨,江左人豈會尊奉來護兒?
現在來護兒要遵從聖主詔令,要以水師的單薄力量去攻打平壤城,這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決策、一句話而已,但對水師六萬將士來說,付出的卻是鮮血和生命,而他們的死亡,對江左人來說是不可承受之重,是江左政治集團在軍方利益的巨大損失,所以周法尚不可能支持來護兒的決策,即便來護兒確實是遵從聖主的詔令,但這個詔令根本無視軍事常識,無視戰場實際,無視水師將士的性命,無視江左人的利益,江左人豈肯乖乖就範?這可不是賠本賺吆喝,而是賠本了,還要承擔東征失利之責,江左人哭都找不到地方。
來護兒是水師最高決策者,他已經決策了,要遵從聖主詔令攻打平壤,而水師長史崔君肅也支持了他,明確表示,聖主的詔令不可違抗,如此一來,執行這一決策的最大阻力就是周法尚,因此,崔君肅提出來的所謂的尋求穩妥之策,也就是暗示周法尚,在具體的攻打計策上可以向他讓步,可以由他先行拿出一個攻打平壤的方案,先照顧他的利益,然後三個人再商量着辦。
周法尚也不客氣,他以強勢手段逼迫來護兒讓步,目的就在於此。
這一仗,僅靠水師力量肯定拿不下平壤,唯有與陸路大軍聯手,水陸夾擊方有一線希望,但按照聖主的詔令,水師又必須搶先發動攻擊,否則無法向聖主和中樞交待,然而,水師一旦搶攻失敗,並遭遇了重大損失,那麼也就喪失了實施水陸夾擊之策的基本條件。
換句話說,如果今年東征失利,承擔主要責任的是
第兩百六十章 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