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所以合作,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但現在我們和北虜不能撕破臉,我們尚未做好戰爭準備,如果南北關係驟然破裂,戰爭爆發,中土被動應戰,處境十分不利,所以我們表面上還是要打得熱鬧一些,以免被北虜識破,功虧一簣。」
段達冷笑,「你說得有道理,但打起來之後,風險就不可控制,你要權衡清楚。」
面對段達的威脅,李子雄不但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倒過來威脅段達,「在老夫看來,應該權衡清楚的是你,因為戰場在燕北,除了你有切膚之痛外,其他人都會看熱鬧,最多虛張聲勢一下而已,如此一來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默契合作,各得其利,要麼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北虜。」
段達氣苦,被李子雄卡住「咽喉」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但沒辦法,李子雄搶佔了先機,佔據了主動,他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否則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沒辦法完成對聖主的承諾。
段達「屈服」了,面如寒霜,語氣冷肅,「聖主和行宮馬上就要返回東都,所以某迫切冀北局勢的穩定,需要冀北地區的絕對安全,某不想在冀北看到一個叛賊。」段達向李子雄做了個「討要」的手勢,「你如何給某默契?你如何保證你的默契?」
段達「攤牌」了,坦誠到底了,這等於逼着李子雄讓步,哪料到李子雄非常強硬,「聖主返回東都可以走水路,可以經永濟渠直達東都,便捷快速,安全上也有保障,為何一定要捨近求遠,舍易求難?」
段達忍無可忍,勃然大怒,「某一個涿郡留守,還能決定聖主返京的路線?你當某還是過去的左翊衛將軍?即便某還是左翊衛將軍,最多也只有建議權,根本左右不了中樞決策。如今你大半個身子都已進了燕北,為何還非要把一隻腳留在冀北?你到底想幹什麼?莫非一定要魚死網破,打個兩敗俱傷?」
李子雄手撫長須,沉默不語。
段達看到李子雄不為所動,繼續勸道,「齊王北上戍邊影響太大,聖主和中樞肯定要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才能下詔宣佈,否則必然會引起北虜的警覺,會加速南北關係的惡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默契配合?難道你持續混亂冀北局勢,就能脅迫聖主和中樞馬上下詔宣佈齊王戍邊?」
李子雄果斷伸手打斷了段達的話,「你誤會了,不是某不願配合,不給你方便,而是某即便撤離冀北,冀北局勢穩定了,冀北也不安全。聖主返京絕對不能取道冀北,否則必然出事,到那時你這顆腦袋根本不夠砍的,你後悔都來不及。」
此言一出,段達極度震驚,汗毛倒豎,冷汗「唰」一下就出來了。李子雄說得夠明白了,有人要對聖主的車駕下手,目標就是聖主,而目的就是挑起聖主和冀北豪門之間的廝殺,繼而導致國內政局劇烈動盪,這樣下去不要說發動第三次東征了,就連北疆鎮戍都岌岌可危,一旦北虜乘機入侵,則中土極有可能在腹背受敵的惡劣局面下輸掉南北戰爭,如此後果就可怕了,不敢想像了。
「你有證據?」段達勉強穩住心神,第一個念頭就是奏報聖主報警,但茲事重大,牽涉到冀北豪門,而冀北豪門是山東貴族集團的核心力量之一,如果沒有證據,捕風捉影,不但會遭到聖主的責叱,更會引來山東人的報復。
「當然沒有證據,你可以不信,權當某在胡說八道。」李子雄好整以暇地笑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相信,這樣我們就有了默契,就能互相配合,繼續混亂甚至進一步惡化冀北局勢,繼而逼迫聖主不得不取道水路,由永濟渠返回東都。如此你不但可以保住頭顱,還算救駕有功,而冀北豪門欠下了你的人情,日後在諸多方面都會給你支持,不會再故意掣肘你,扯你後腿,這對你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段達無言以對了,面對笑容滿面的李子雄,他突然有種毛骨悚然之感,這個老奸巨滑的老匹夫捏住的不是自己的咽喉,而是自己的心臟,談笑間就能把自己化做齏粉。
「你讓某如何相信你?」段達問道。
「耐心等一等。」李子雄故作神秘,「馬上你就會發現局勢的變化遠比你想像得更快更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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